“臣弟恭请皇兄圣安。”胥允执率先拉开两扃,参见来者。
“平身。”兆惠帝面色温和,“允执也来看望小光么?”
后者一笑:“臣弟只是路过。”
前者喟然:“这么巧的路过,朕很羡慕。不像朕,还须特地节缩出时间,方能来见小光一面。”
“皇兄日理万机,臣弟焉能与皇兄相比?”
“你从小就不会与朕比较什么,朕深知如此,反而愿意将你喜欢的事物让给你,直到你不再喜欢。”
“皇兄……”
“朕不惜如一个迟暮老者般一再老调重弹,是为了提醒,允执是亲王,小光是御诏,也是朕即将迎娶的女人,你该避嫌。”
“……臣弟告退。”
“送明亲王。”
这两人素日皆非多言喜笑的主儿,此时介一个语气平淡,一个神qíng孤寂,搅裹得方圆数里的空气悚悚生寒,好不萧条。
兆惠帝回身,猝然撞时一双乌黑圆眸内,不禁低笑:“这么专心看着朕,是发觉自己对朕已是qíng根深种了不成?”
她报以苦笑。
“怎么?”兆惠帝走上前来,抬起那张几日不见便觉睽违的秀靥,“莫不是朕来前允执还对你说了什么恶言?”
她摇头,唇间幽幽叹息:“微臣在想,皇上对明亲王是否太过严厉了呢?”
兆惠帝稍怔,默了须臾,浅声问:“你在担心允执么?”
第三章[本章字数:2563时间:2013-09-1811:49:49.0]
她困锁蛾眉:“如何不担心呢?试想……”
拘在腕上的力量倏然收紧,她受惊扬首,对上了天子的沉暗双眸。
他唇递到她耳边,问:“到了今日,朕和允执之间,你担心得仍然是他?”
“什……”她蓦地有所领悟,哭笑不得,“皇上误会了。”
“为何是误会?”他长眉聚结,“你方才不是认为朕苛责允执……”
她忍俊不禁:“皇上吃醋的样子真是新鲜,可惜小光对丹青不甚jīng通,不然描绘下来,借着皇上的千古声名,谁敢说不能成为千古名作?”
“你你……”她酒窝滴旋,瓠犀半露,这个模样,他还如何龙颜震怒?
她竭力敛颜,正色道:“微臣的担心,与儿女私qíng无关,而是来自薄尚仪抑或薄御诏的忧忡。微臣忝居内宫女官高位,固然仰赖皇上、太后恩典,也从不敢玩乎职守,时时潜心领悟为臣之道。皇上想,明亲王爷是何等样人?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太后,谁能令其低首?皇上刚刚在微臣面前未给明亲王面子,必定使他受挫极深。微臣身为掌管内外命妇礼仪引领、经史教学的最高女官,担心皇上和王爷方才间的不快,引发朝堂风气生变,更让那些见不得皇上兄弟和睦的人趁虚而入。”
兆惠帝略作思吟,莞尔道:“听小光这么说,倒显得朕脑中尽是一门子的风花雪月,小家子气了。”
她目生不解:“是微臣多虑了么?”
“不,适时提醒朕之言行举止,本就是御诏之责,何况小光思虑得极有道理。方才朕面对允执时,是过于急躁了些,朕和允执自是不会将之放在心上,但为了堵住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口舌,回头朕寻个名目重赏明亲王府罢。如此,小光也不会过于自责了不是?”兆惠帝笑道。
她放下心来,道:“谢皇上体谅微臣处境。”
这点不快,当然动摇不了两人的联盟基石,但是滴水穿石,就要这般一点一滴的累积融汇才好。
“案子办得如何?”兆惠帝信手拿起案上一本宗卷,“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眉观鼻,鼻观口,背书般回应:“承蒙皇上看重,微臣这个门外人正在埋首苦读,力争两日内先将这些堂审记录读通,改日上堂听审,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怡笑大方。”
兆惠帝长眉微掀:“朕听着,怎么好似有股子怨气?难道二哥qiáng小光所难了?”
“二哥哪里是qiáng人所难?想来想去,更似温水煮青蛙。”
他稍讶:“二哥还以为了不起听到‘赶鸭子上架’一说,温水煮青蛙在此何解?”
“二哥的重用是温水,让小光这只平平无奇的青蛙沉浸在自己本事不俗的想象中,然后待需要拿出服人成果时,便是温水变沸水,小光大限来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