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圣上在宫中对他说:“宰相必起于州县,你就去锻炼下吧。”给了他这个看似尚好却问题连连的临州。元氏的考虑还是周到的,若没有这些家将,善信估计也会有些措手不及。果然老人言必要听之。衙门内的同知、判官、吏目都是州属内的老人,有的已经跟过一两个老爷了。倒是那同知年轻一些,是本地的监生,跟着上一个老爷不过一年多。善信出发前把连续几任的知州都寻了个底掉儿,上一任知州gān了还不满三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莫名地陷害了,现在还在刑部大牢里待着呢。林元机为儿子找个由头去探了探,大概知道这个地儿妖孽还挺多,这才有了十六个长随、三个家将的架势。
无尤一早不着急不着慌地先是洗漱,然后出门在后院子里和掌柜闲聊了几句民声,掌柜的也不敢多抱怨什么,只是能说的话说了些,不能说的必然是只字不提。倒是水红从那小二的嘴巴里问出了本地几个大户、商贾等消息。无尤也不知道哪来了兴致,亲自为丫头们选了衣裳、配饰,说着今日是去衙门,怎么也不能丢了林善信的面子。水红看着无尤选的衣裳虽说不上张扬,却是色泽类似的一致,皆淡雅清新。无尤自己也换上了李氏亲自给买了五月初显怀之穿的新水绿色夏衣,新月色的长裙上jīng致的绣着一支火焰的石榴花。无尤并没有刻意梳什么漂亮的发髻,还是一个简单的喜鹊尾,cha上一支绿翠珍珠流苏步摇。水红看着一支单钗过于单调又在无尤黑发的右侧贴上一个小小的蝶恋花。
等一切拾掇好了,元香已经退好了房间,紫杉也已经把所有的车驾、人员点好。水红扶着无尤上了车。一行人就往早就打听好的衙门方向去了。走了没一会儿,就到衙门口。无尤还没下车,就听见门子和家丁有争执。元香凑在车窗下道:那门子说要见新老爷就必然先给买路钱。无尤一听就笑了,看来善信必然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无尤撩开帘子,就看见一个人从衙门内走了出来,一听这一行人要见新老爷,再打量了下各色人的穿着,接着狠狠打了那门子一个耳光,嘴里骂道:“你个不长眼的,要钱都要到新老爷身上了……”
无尤已经下了车,一个家将问要不要直接闯进去说是夫人到了。无尤笑笑摇头,抬头看了看八字墙内的州衙大门,上面匾额写着四个朱漆大字:临州州署。那朱漆正新,想来是刚修葺不久,透出一股子的威严来。八字墙左侧的一方挂着圣谕:“六月,说与百姓每:谨守法度。”大门两侧各有一座对称的小亭,被木栅栏围裹,一个是申明亭,一个是旌善亭。申明亭用来挂坏人坏事,写在黑漆板子上;旌善亭用来挂好人好事,写在红漆板子上,如今两座亭子什么都没有,倒是灰尘不少。
这时又出来几个人,看装扮是差役。听见门外喧哗出来看看热闹,几个人看见紫杉等几个丫头都是瞪直了眼睛,想必是第一次看见大户人家的丫头。瑞紫脾气大对着那几个人嚷嚷了起来:“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们的狗眼!”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先红了脸,忙低下了头,又悄悄抬眼看了看瑞紫。刚才那个人对其中一个年级略长的人说了一下缘由,来人听说是见新老爷的,忙打发了一个人进去。过一会儿,有容先了跑了出来,瑞紫狠狠地捏住了有容的耳朵叫:“让夫人累倒了,你赔得起吗?”
“夫人。”林善信随后就迎了出来,忙扶住了无尤,“一路辛劳。”
“不及相公劳苦功高。”无尤作势把手搭在了善信的手上。
林善信心领神会的笑了下,道:“紫杉让大家拾掇起来吧。”
然后又道:“我先带你去后院吧。”
“要有容带着去就好了。”无尤道。
“不,还是为夫带着你吧,别人我不放心。”那句不放心说得格外大声,似乎是刻意说给那些差役们听的。
“少爷!”
紫杉带头,所有的随从、家丁、仆妇等齐刷刷地对着林善信恭敬的行礼。门外几辆马车、十几个红木大箱。那些看热闹的差役小吏们看见这阵仗,当下傻了眼。不少的小吏都是当地富庶子弟出身,也是见过不少东西的。如今再看领头的三位丫头的行头,就连腰间的荷包都jīng致的耀眼,而站在那夫人身侧的丫头,戴在脖颈下的玉佩竟然见都未见,且不如另些人合流,只在夫人后侧想来是陪嫁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