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非同唇边璀璀笑意蓦然盯住,哪怕,她的答案他其实早有预料。
想起方才和晁晃喝闷酒的时候,对方的建议。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暂且放手?我们不久便和连玉正面扛上,她此时留在上京反为不好,不知会不会再心牵于他。倒不如让她离去,他日一定江山,你还是放不下,便去找她,你和她也少了许多正面冲突。
他承认晁晃的话很是在理,他自己本来也有过这想法。
只是,他舍不得。
此刻,亲口听她告别,果然,心头还是倏然沉下。
他眯眸盯着她,没有说话,良久,伸手抚住她发,“你想去哪里?“
”会先回家一趟,我出来也好久了,该回家看看,我还是冯素珍,但已不是罪女。然后游历天下,像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如果还有能力,就帮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每到一站,必须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可以吗,日后我若想找你聚聚旧,也有个去处。”
素珍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开,声音却不由得哽咽起来,“jian相。”
权非同看着她眉眼间的感激,心中却是苦涩莫名,小白眼láng,你是在感谢我放你走?还是感激我日后找你只是聚旧?
我日后找你,又怎么只是聚旧!
他心中冷冷笑。
这时,二人背后,大门“吱”一声响,有人走了出来,素珍点头招呼,“晁将军。”
倒是荣宠不惊。
晁晃也点头笑,“看到嫂子真好。”
他说着附嘴到权非同耳边低语几句。
素珍知道,晁晃突然出来找权非同必是有要紧事,只耐心等着。权非同却很快听罢点头,深深看向她。
“你要走了,也不知何日再见,给你的jian相一抱可以吗?我只有这么个小小要求了,可以吗?”
素珍想起霍长安,点头微笑,“好。”
权非同凝着她眼中慡落的笑,仿佛永远不会悲伤,仿佛什么都击不倒她,初见人群中,她和连欣chuī胡子瞪眼、斗智斗力的qíng景一幕幕在脑中闪过,他朝她张开双臂。
有这么种人,她未必为你生死来去过,她未必美丽动人,但她身上有你曾有过又已永远失去的东西,你想打压,却又忍不住靠近,她光彩夺目,和她一起就温暖甜蜜,你知道,只要被她爱上,生死又算得什么,她可为你倾其所有,只要她有。
素珍这次,豪不犹豫投入他怀抱,伸手抱住他。
“jian相,保重!”
权非同抱着她许久,直到背后晁晃轻咳一声,才轻轻把她放开。
素珍一擦眼睛,旋即转身,走进前路黑暗中,不必他送,她总是独立,他说把马给她,她也谢绝了。
权非同静静看着她离开,心中高低起落甜酸苦辣,百般滋味,他突然侧身看向街角一个方向,唇角漫上一丝冷笑。
*
街角那地儿,已没有人。
在晁晃咳嗽那一下,连玉已携玄武转身离开。
一路上,玄武担忧不已,他亲眼看到,相府前,权非同在等李提刑,抱住她,开始李提刑似还有些抵触那臭不要脸的jian臣,但后来,死jian臣似用他家中那匹黑不溜秋的丑马去逗她,两人又说了些什么,还有狗腿晁晃也出来卖萌,李提刑终于高兴了,那不要脸的权非同再抱她,她便没拒绝,两个人笑的好温馨。
他看到都火大,想上去将权非同和他那丑马埋了,何况他的主子!
他看到他定定看着二人,眸光一动不动,那里一点点怒火、痛苦、狠色和杀气,但最后他只勾着唇,轻轻的笑,眸中的杀气渐渐散去,只剩疼爱和苦涩,深厚无边。
然后,他沉默转身。
这时,他也才惊觉这位大周天子竟没穿鞋袜就走了出来,一路步行至此。
地上是一行殷红的脚印,他双足冻得红紫肿胀,路上不知踩踏到什么锋利的东西,他也不觉。
“主子,属下把鞋子给你。”他连忙道。
他声音在前面淡淡传来,“朕不冷,你自己穿着罢。”
“我们回去就部署把李提刑夺回来。”
“住嘴!谁也不许再打扰她选择的生活,让朕知道,格杀勿论!”他声音再度盈上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玄武腹诽,马屁拍到马腿上。而且,这混账皇帝和那混账李提刑一样,不让他并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