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太快,从他说话,到她砰然落下,掉到马背上,瘦马闷声不响,只发力往前冲,素珍还恍在梦中。
她不知道,瘦马怎么会找到他。
她不知道,他路上怎么教的瘦马,一人一马竟同时使诈。
瘦马受伤不轻,带不走两个人,他方才让瘦马走,实是要它伏在屋外墙下……
她没想到,连玉却把一切都想到了。
黑衣男子附耳到镇南王妃耳畔,把内政秘密低语相诉:娘娘,大周大战一触即发,他发不了兵到楚国,危及不了您父母和王爷。
果然,镇南王目光一变,凤目随即盈上一层狠色。
她随即惊叫,“李怀素!”
这时,素珍已落到屋外马上。
那弹指一挥,却是可活命的关键。
他们反应再快,还是稍慢了!
风声在耳边疾呼而过,呜呜作响,屋外,素珍扭头看去,冯家宅院笼罩在黑暗料峭中,快速远去——
有几名黑衣人从庭院中拔身而起,飞到半空,要待追来,又一道蓝影冲起,举剑与他们战在一起,随即,更多的黑色和红色旋身跃起,将他包围住。
眼泪一滴滴掉在瘦马的后背上。
国案惨败,在千万人中抱住她,替她挡去万夫所指,huáng府危急,始终不曾或丢,岔道奔驰,为她指路,让她在众人前树立信望,连驳十八道重臣谏奏,保她xing命,古祠刺骨,桑族相护,权府一跪……
状元郎,从此可愿为朕保驾护航?
金銮殿上,笑如chūn风,也从此奠定半生宿命。
也许,除去客栈“初”见,他挟一身星光而来,故意藏到她背后,从来替对方保驾护航的都是……可从哥哥口中得知的家仇的痛,阿萝身“死”时,他bào怒眉眼的恨,始终绞噬在她心上。
“珍儿,冯家的案子我都已放下了,你怎么还放不下?”耳畔,有声音掠过幽幽叹息。
银河浩瀚,地河流光,剪碎万物,素珍环顾四周,茫茫四野,却空无一人。
那天,他恨她怒她打她,最后,饶了她。
她猛然定住缰绳,不顾瘦马怒嘶,策马回转,“你若不走,我便自己走回去。”
一路飞驰,再次回到冯家宅子门口。
她轻轻下马,爱怜地一拍瘦马脑门,“萍水相逢,从无想回馈,没想却得到你最大的回报,你走吧。没必要陪着我送死。”
瘦马看她一眼,慢慢走到河边,它也已是筋疲力尽,qiáng弩之末,但它没走,只跌跌磕磕,在那处吃糙。
素珍看着,眼眶湿热,她也没进去,进去对他来说反为是拖累,只会束缚住他手脚,忍着手脚的疼痛,她慢慢走到那方才被白衣男子杀死的尸体堆里,捡起一把剑。
她用力把剑cha进地上,随即凝视前面宅院,倾听里间声音。
若里面没有了声息,她便拿剑进去,能杀一个是一个,不能,便死在他身旁。
“李怀素!”
“李提刑。”
突然,马蹄之声大作,随即几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浑身一震,转身看去,只见连捷等人策马急驰而来,背后,还有数十劲装内卫。
“他在里面,快!”她心中大喜,扬手给他们指去,众人颔首,脸上都是要与敌人厮杀的怒火,到得她身前距离,各自舍马而飞身而起,跃进前方院中。玄武经过的时候,俯身马腹,顺手把她抱起,旋即施展轻功,将她放到檐上,自己则跳下加入战局。
形势几乎立刻扭转过来,且是一面倒。
连琴等人带着怒气而来,个个杀得兴起,黑衣红衣溃不成军,血ròu残肢横飞。
素珍捂嘴看去,但见他浑身浴血,剑尖都淌着血水。他仗剑点在地上,撑住身.体,一双犀目光芒万丈,浴血观战。
似感应到她注视的目光,他忽而抬头看来,随即一掷长剑,飞身上来,盖住她双眼,“别看。”
声音破哑,却带着始终沉稳的力量,落到她耳边。
他掌心却也随即似被烫到一般,不易觉察的一颤,他几乎立刻抱着她跃到院外,暂离了战场。
“怎么?”他捧起他脸,有些慌乱地去擦拭她眼下越落越多的滚烫液体。
“很快便会结束,屋子我会带人收拾,让它恢复原样,从此,绝不许人再打扰你父母安静,一定能恢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