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泰帝的种种举动,他感到很失望。如今已经是皇权至上的了,皇上还做那么多事qíng做什么呢?
“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这给事中一撤,皇上就看到了所视之目、所指之手。太祖定下的种种限制,早就殆尽了,惠和帝对给事中倒是推崇的,是明君,可惜崩得太早了。照这样看来,皇上对于‘独夫’一词已经不记得了。”
俞谨之继续说道。读书人的天xing使然,使得他对长泰帝这种种独夫尤其不能接受,年迈可以慎独,但却不能噤声。
“皇上的第三步,应该是独揽兵权。则思从安北都护府发回来的信中说道,自三皇子监军之后,兵部对安北都护军的将领轮番调动,还不断从陇右安cha将领进去,似乎要打破安北都护谷郑军的局面,这样的举动已经令得谷大祖和郑闲心生怨怼了。”沈则敬补充道。
沈则思从安北发回的信息并不及时,这样的局势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qíng了。
这天下是上官皇族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但是谷郑几代在安北的心血和牺牲,沈则敬这个文官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皇上要夺了谷郑的兵权,这令他不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
“皇上似乎忘记了,他的皇长孙才几天大,能不能养活还是个问题。就算将兵权夺了过来,上官皇族又能派谁去领呢?幼王?还是膝下几个皇子?我看这样下去,家国危矣。”俞谨之说道,上官皇族这些年子孙凋零,何尝不是福气微薄?
皇上要将所有的权力握在手中,这是不可能的事qíng。当所有的权力握在帝王手中,却又无任何限制的时候,国家和百姓就艰难了。
所以太祖才是定下那么多的限制,实在是见识深远,可惜了,二百多年过去了,上官皇族没有一个子孙可以有此见识。
“谷大祖必反,北疆必乱。皇上长此以往,是动了大永根基。”一直沉默的沈宁说话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往后的轨迹。
其实从三皇子监军后,北疆已经不安稳了。现在,北疆兵将已经开始乱了。
前世,长泰帝夺兵权,谷大祖在长泰四十二年举起反旗。北疆有反,朝中有争,长泰帝还想做独夫,对于这样的局面,沈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谨之和俞正时等人诧异地看向沈宁,继而点点头,开始明白沈华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出现在书房了。
她对北疆的事qíng说得这么肯定,说明她心中早就有过这样的思考了,大永的根基都乱了,那么怎么办?
“既然皇上此举不当,那么为人臣子自当劝谏;劝谏无用,那么又该怎么办?”俞正时说话了,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为人臣子的本分,自是要尽忠,如何个尽忠法,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
先前说过,溪山俞氏不墨守成规,故每每能开拓创新,俞正时的问题,也是俞氏这种不拘泥的品xing体现,不拘泥成规,就连帝王之行也敢质疑。
这,可算是大逆不道了!
“匡正之心,不在皇权;帝王无道,自当劝谏;劝谏无功,当有能者代之。”俞谨之接话了,扔下了这个晴天霹雳!
他回答了俞正时的话,而且比俞正时的不拘泥还有恐怖,他不仅仅是质疑,而且反对和替代!
这已经不是墨守成规和礼数的问题了,而是……而是夷九族的大逆不道之言啊!
沈则敬、沈则儒和沈余宏等人面色惊变,心里的震动慌乱无法形容,俞家人也不例外,他们从来没听过父亲(祖父)提到过这样的话语!
就连最先发起问题的俞正时也不例外,他们都惊愕地看着俞谨之,久久不能言语。
取而代之,谋朝篡位,这忤逆之言,是罪夷九族的啊!
众人之中,只有沈华善和沈宁听了俞谨之的话还能保持平静的心境,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这样的言论,三十多年前,沈华善就从兄长沈从善那里听说过,这些年他遵从沈从善的教诲,甚至实践沈从善的意志,这样的话,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怎么会震惊?
而沈宁,是重生而来,前世的经历告诉她,这样的言论是多么有道理!长泰帝昏庸,上官长治等人的bào戾和yīn险,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些在别人看来是罪诛九族的言论,前一世沈家已经用满门皆灭的代价来证实是对的,她有什么好惊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