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承佑浑浑噩噩的,又去了兵部尚书府。
陈知浩仿佛老了十来岁,他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三年丁忧才重任兵部尚书之职,现在还不到一年,就出现了陇南糙场这样重大的事qíng。
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加上六月酷暑将来,陈知浩心中郁结,一下就病倒了。
“祖父,你才重新任职不到一年,就算陇南糙场出现了问题,也只能追究前兵部尚书卞之和的责任,和您是无关的,您可要振作jīng神,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推拒了这一点。”上官承佑惧怕地说道。
舅父中风昏迷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现在他绝对不能失去陈知浩这个助力,他想到了祸水东引之策。
“殿下,微臣老了,原先还以为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却不想,正是害了殿下啊。微臣有愧,微臣有愧啊。”陈知浩忍不住老泪纵横。
上官承佑能想到的问题,他早就想到了,但是,现在,真的入局了!
在御史台拿走糙场核准的文书之后,他惊恐地从驾部司官员口中得知,卞之和就任兵部尚书期间,根本就没有理会过陇南马政的事qíng,也没有核准过任何一个糙场。
卞之和在陇南马政上虽然无作为,但是手脚gān净得很。换言之,御史台拿走的文书,全是有陈知浩核准的印鉴的!
原本陈知浩还在为卞之和乖乖让出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而沾沾自喜,认为卞之和这是畏惧二皇子之势,也颇识时务地没有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多逗留。
原来,卞之和早就在兵部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就等着自己跳下去了!而自己,真的是乖乖跳下去了,还跳得无比欢欣,真是世上第一蠢人!
这样的自己,还怎么能辅助二皇子呢?
陈知浩的脸色颓败,想到了重新任职以来的种种事qíng,忍不住老泪纵横。
大厦将倾再无可扶持,大势已去了!只等陇南点阅的结果一出,就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很快,陇南八百里加急文书就到达京兆,言及“虚设糙场,谎报军马,实所有者不过三一,若我朝急需军马,数必不补,溃败可期。”
原来,陇南行太仆寺、苑马寺虚设糙场、谎报徭役、冒领饷银的qíng况,比张星华等人所以为的还要严重!
每年服糙场之役的陇南百姓越来越来,缴纳的牧马税也一年比一年重,而户部下发的牧马之财也在逐年增加。现在调查结果已经出了,糙场都是虚设的,虚设的糙场数量竟然是实际糙场数量的三倍!
那么,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哪里去了?那些牧马赋税哪里去了?户部下发的钱财哪里去了?
太仆寺丞文远山和库部郎中宋去疾在核准了糙场数量之后,惊得连文书都拿不住了,而一旁,则是御史台官员铁青的脸色,和数量众多的马贩,他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
事实上,没有这些马贩的协助,监察御史没那么快就能核准陇南糙场的准确之数。
为了乘云骓,这些马贩心中的热诚和动力那是前所未有地高涨,主动自发去帮助这些官员核准糙场的数量,他们都想最先找到乘云骓。就这样,竟然成了监察御史核查的助力!
乘云骓,额青蹄白,浑身黑亮,青润似碧玉,如果它们藏在糙场里面,一定能找到的,而且非常容易找到!
因此,一个个具体糙场的qíng况,通过这些马贩的转达、通过这些马贩的互通,被整个大永百姓知道!
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礼县的糙场没有乘云骓,整个礼县有糙场十二个。另外八个都是空的;康县的糙场也没有乘云骓,康县的十八个糙场都找过,而文书上的二十九个,根本就是没有!……
这样的消息从陇南传出去,经陇右道、关内道,散发到江南道、河内道和京兆一带,现在,大永的百姓都知道陇南牧政的具体qíng况了!
太仆寺、兵部和御史台的官员没有在陇南找到乘云骓,而且他们也顺便地知道了,原来陇南虚设的数量竟然有那么多,陇南马政竟然那么腐败混乱,那怎么得了?!这是一国之大灾啊!
找不到乘云骓的失望、愤恨全部发泄在对陇南马政的不满之上,蜂拥至陇南的大永马贩,甚至当场就将陇南牧马监的官衙打砸一通!
他们是深受糙场虚设之苦的一群人。怪不得陇南的马匹年年减少,怪不得他们贩马的成本年年增加,怪不得他们这些马贩多年来一直穷困潦倒,原来糙场根本就是虚设的,陇南的马匹根本就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