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涂面相虽然憨厚如田家翁,却和大永众多商人一样,重利jīng算,没有利润的生意,是一概不做的,就算有利润,也要将那一毫的利润尽可能放大至一丝,不是这样,他哪里可以积攒下胡氏安和堂偌大的家财?
然而有一门生意,他是宁可蚀死,也不做的。那就是以货私通西燕之事!通私西燕,虽则是以货物,但在他看来,就如卖国投敌一样,那银钱之上,沾着的,都是大永百姓的鲜血。
胡不涂终生都记得,十几年前的文镇之战,西燕的铁骑是如何践踏着西宁道百姓的xing命,虽则国恒无政敌,西燕和大永现兄弟般jiāo好,但是那样的过往,胡不涂片刻不曾忘。
商人千里客西宁,位卑未敢忘忧国。
当胡不涂跟随沈家众人一起,冷眼看着李家将三七秘密运出文镇,送往西燕的时候,他恨不得当场就冲了出来。若非为了更周详的布局,若非为了那门更重要的生意,胡不涂会耐着xing子和李家玩了那么久?
“三百万!没得再商量了。反正我们早已银货两讫,如果李会长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恕胡某不送了。”最后,胡不涂开口送客了,声音有些冷。他也懒得笑了,忒累!
李次山呆愣愣地看着变脸极快的胡不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生意人逞一时意气,开出这个价格,除了得罪李家,还能有什么后果吗?
他想不明白,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那一点坚守的底线和热血,他怎么可以想得明白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纵横捭阖
“三百万两?!那五千斤三七,若在往年,三万两也不值……”听了李次山的汇报,李惠山有些呆愣,他只能喃喃这样说道。
是啊,若在往年,三万两已经是顶天了。如今,为什么就值三百万两了呢?先是西燕有战事,然后三七的价格就高了,炒到了每斤百两;再然后西燕军队的人就来了,甚至卖出过每斤两百两的天价;后来朝廷因为北疆的战事,将上万斤三七征收走了;到如今……
五千斤三七,竟然值三百万两了!这是李老爷子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价格,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要自己家族付出这三百万两!
如果西燕没有战事就好了……这是包括李老爷子在内的李家众人的想法,更准确地说是希冀。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回到最初的希冀,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三百万拿出来,或者,将这三百万压得再低一些,然后去收购那五千斤三七。
“胡不涂真是狮子大开口!三百万两,他也胆敢说!”李次山犹记得胡不涂冷冷的语调,这句说出来的话自是愤恨不已。
“他为什么不敢呢?五千斤三七在他手上,吴越沈氏在他身后,他为什么不敢开口呢?做生意,本来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有什么不敢呢?难道我们李家真能去抢不成?”李绵山淡淡地开口了,如果不是他语气里那明显的恨意,让人会以为这个是和李家无关的人。
李惠山和李次山沉默了,他们知道,李绵山说的是大实话。这一刻,不管李次山曾经对李绵山如何抗拒和疏远,不管李惠山对李绵山是如何嫉妒和怨恨,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想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觉,万一因为三七这个事qíng影响到李家,那么,不论是药市行会会长还是昆州刺史,都难以为继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可恨他们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家族,家族,家后面有族在支撑,才能够安稳存在啊。
“二弟……三百万,本家资金有多余的三百万吗?”良久,李惠山艰涩地开了口,这样问着李绵山。
本家的资金,一向是李绵山在打理的,这是因为本家资金要源源不断地供给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当然,本家资金的绝大部分,来源于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
对于本家资金,李惠山肖想过无数次,对掌控本家资金的李绵山,他也嫉恨过无数次,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作为嫡枝嫡长,本家的资金应该归自己打理才对。可是现今,他唯一希冀的就是,本家资金在李绵山的打理下,有足够的金额数量。
“最近那门生意的周转也极为紧凑。我之前说过的了,朝廷下达的要求多了起来,出产的原料都囤积在西宁道,西宁卫那边也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原料。本家资金,我已经抽调大部分用作生意运转。……”李绵山叹了一口气,将qíng况如实说来,语气中有悔恨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