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则高和单破两人站在宣政殿中述功的时候,卞之和低头,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眼神却有些yīn暗。
他漏算了沈则敬从岭南卫借到的jīng兵,也漏算了广州市舶司的大楼船,没想到,沈则高顺利押着这些俘虏来到了京兆!
如今,他们不但领了功,而且别山山麓中的事qíng,还助了他们的威名,与先前自己的谋算不相符,押俘的连环计划,功亏一篑。
卞之和听着朝臣们关于南越之功种种赞扬,觉得这一切极为刺耳。随即,他的眼光掠过微笑着的景兴帝。看来,皇上是不记得早前雅妃的谗言了,又或者皇上尚未觉得沈家势盛?
如今沈则高立下这样的大功,沈华善和沈家必定更加势盛,只待明年景兴元年,沈华善就能加职中书令。
届时,先帝留下的七位顾命大臣之中,论地位论势力,就以沈华善为首了,那么自己还有地方站的?
卞之和又想起了父亲卞传肃说过的紧抓帝心。怎么才能在皇上面前加深自己忠心纯臣的形象?怎么才能把皇上看重朝臣搬开,让皇上对自己言听计从?
帝心,在想什么?
下朝之后,卞之和便去见了父亲卞传肃,说了那两百死士狙杀失败,而沈则高顺利押解俘虏回到京兆的事qíng。
这些俘虏已经被大理寺接收了,对于沈则高和沈家而言,俘虏这个烫手山芋已经甩掉了,卞之和一时无法可想。
“如今那些俘虏已经被关押在大理狱了?皇上可有提及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听了卞之和对宣政殿中的描述,卞传肃问道。
“具体的处置,皇上还没有旨意,只说另候发落。这些俘虏在大理狱里面,出不来了。”卞之和听到这提问,马上就回答了。
“你且和我细细说一说,当时在别山山麓,为什么没有she杀赵嘉?须知道活着的大首领,要比死去的大首领,更有说服力。他活着,皇上才会记得沈则高的功绩,他若死了,这功绩无形中就淡了。”这也是卞传肃为什么要she杀赵嘉的原因。
人活着,只会加深印象,死了,痕迹才会淡。
卞之和便将属下的汇报详细和卞传肃说了。他虽然没有参与到那场狙杀中,但事后也细听了属下的汇报,对当时的qíng况,也甚为熟悉。
“属下们是说,因为沈则高和清平侯大公子护着赵嘉,他们才没能得手?还有那些岭南卫士兵也死命护着那些俘虏?所以才会剩下这么多人?”卞传肃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样问道。
“是的,属下们是这样说的。如果当时没有沈则高举着盾牌,说不定赵嘉已经成为蜂窝了。”卞之和也没有想到,沈则高会拼死保护赵嘉。或许他也知道,只有赵嘉活着,他才能立下大功绩吧。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当年的国子监论道吗?”良久之后,卞传肃才说话,却问了卞之和这样一个怪异的问题。
“国子监论道?当年溪山俞谨之来京兆国子监讲学,有一番守正之论……”卞之和努力回想着当时的qíng况。
国子监的官员和监生,将俞谨之的讲学称之为“国子监论道”,这个事qíng,他还有些印象。如今俞谨之都已经过世三年了,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qíng来?
“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俞谨之必定是沈华善请来的;如今押解这些俘虏上京兆的一千jīng兵,必定也是沈则高请来的。沈家的问题,原来是出在这里……我想,我有办法对付沈家了,而且不费一兵一在。”卞传肃笑着说道,周正的脸上,扬着让人亲切信服的笑意。
呃,父亲在说什么?怎么自己都听不懂?听了卞传肃的话语,卞之和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儿,你要记得,传家之道义,若是和君主所取不一样,就等于是自寻死路。”见到卞之和疑惑的眼神,卞传肃笑笑说道,然后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诉卞之和。
到了顾命大臣这个级别,若是要将对方搬倒,所谋的,就不仅仅是家族某个子弟的错处这样的小事了,而是要谋整个家族的根基。
这一次,他就要看一看,沈家所选择的,是和当年国子监差不多,抑或是跟随着景兴帝的步伐而行?
卞传肃不觉有些期待。
过了几日,仍是早朝之时,卞之和出列了,他有表要启奏,说的,正是如何处置这些南越俘虏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