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1_作者:连城雪(152)

2016-10-16 连城雪 茴笙

  穆子夜缓缓离开穆潇潇,咬着薄唇才费力止住颤抖。

  “娘走了,夏笙看到我,必然百般的不舒服,但他若是也要走,子夜,那就是你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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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安静的小别院,在这个夜晚被愤怒的声音和瓢泼大雨填满。

  “放我出去!”

  木门又被狠狠砸了下,摇摇yù坠,连院子里的树都震的发颤。

  门口的几个侍卫可成了苦瓜脸,打着伞唉声叹气的劝他:“韩公子,您省省力气吧,主上要关你一天,你就得带一天,他要关你一辈子,你就得待一辈子,这我们也没辙啊。”

  夏笙气到极点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出来:“凭什么关我!我不管!开门!”

  “韩…”那侍卫头子还想劝,眼前忽而花色一闪,不由松了口气。

  黑漆漆的夜里,杨采儿的耳环特别显眼,头晃了晃,闪出串银光。

  “喏。”她把长盒子挪到持伞的肘下,另一只手抽拿出了令牌。

  门应声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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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凳子,茶具,西洋镜,小木雕。

  乱七八糟碎了一地。

  小巧的紫靴踏过去,裙摆已经有些湿了。

  夏笙乏力的坐在墙角,抬头便对上了很冰凉很空dòng的丹凤眼。

  杨采儿狠狠把剑匣扔到他怀里,哼道:“你看吧,这回遂你的愿了。”

  夏笙有点呆滞,看着很多年前自己终日不离身的爹的遗物,想到玉宇城那些暧昧而轻松的日子,又想到抢走断剑的调皮女贼。

  忽然恍如隔世。

  杨采儿念着穆子夜的憔悴神色,气得抬脚又踢翻了夏笙手里迟迟未动的秘密所在。

  已经老化的锁窍磕在地上,摔开了,清脆几声响动。

  果然是一把好剑,流水似的清亮剑身,不知曾舞出怎样经世的剑术。

  可惜,真的断了。

  断的上面,写了“楼月”二字。

  下面,刻着“倾城。”

  看起来曾经是一气呵成而做的,笔顺还连着,真不知是谁,这样狠心齐刷刷的折了它。像个巨大的疤痕。

  夏笙面色惨白的看着压在盒底纸色泛huáng血迹凝固的血书。

  只简短的一句话。

  托子夏笙。

  杨采儿冷笑:“江楼月你听说过吧,那是你爹,游倾城想必你也清楚,那是你娘,至于我家主人,可是江楼月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明白了?懂了吧?!”

  声音越说越高,最后声嘶力竭的喊出来,转升就冲进了雨里。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雨下得奇大,满满的水,几乎dàng漾过门槛。

  夏笙不自觉地说:“真恶心。”

  他抖得已经不成样子,像是寻找温暖,抱着膝盖把脸埋了下去,又很细微很细微的说了句:“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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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青萍谷正中央,是座巨大而yīn暗的宫殿。

  当年穆潇潇执意建造,建好了却再没进过。

  它似乎是种忌讳,成了心照不宣的禁地。

  阳光明媚的时候,显得与周围人间胜景那么格格不入。

  但这个漆黑冰冷的bào雨之夜,却是属于它的。

  如果你走上刻满图腾的玉石巨阶,穿越过厚重而可怕的大门,站在空当死寂的殿内。

  仰头,便会发现,奢华的宽大宝座上,坐着个沉默的男人。

  他一动不动,如同自始至终就在那一样,连发丝都不曾流淌。

  浓郁的黑,掩盖住了男人的美丽容颜。

  只能借着不知何处漏入的微光,勉qiáng看到他的盛装。

  白的接近银的锦袍,绣着繁复而不知名的花迹,因为坐姿而褶皱慵懒。

  锦袍下,却是黑色丝质里衣,领口微微露着jīng妙的一节,勾勒着天鹅半的白皙脖颈。

  脖颈围着得长而优雅的颈链,却有些旧色,木槿花依然开的热烈。

  旧色是因为,他已经六年未离身了。

  男人的双手间,紧紧扣着把剑。

  仿佛只有握着武器,才能给他继续挺直脊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