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恬淡婉转,如银星的光辉下静谧的湖泊,如幽深的山谷中,最柔软的风。
杜小曼躁动的qíng绪在笛声里渐渐沉静,这是秦羽言在chuī吧,和他之前的chuī的乐曲风格很像。
明明是青chūn年少的皇子,却总让杜小曼联想到暮霭与晚钟,沉静安详。
杜小曼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烟花三月,江南柳堤,她手挽着柳枝站在河畔,看燕翅点出水面上的涟漪,忽见一叶扁舟自远山薄雾中来,淡紫衣衫的男子立在船上,被雾霭隐去了眉目,衣袂风流。
那船渐渐行近,船上的人似在唤她的名,浅白的雾气一点点褪去,他的轮廓渐渐清晰……
杜小曼一个激灵从chuáng上坐起身,捂住额头。
神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梦见的是……内容还如此言qíng!不,不,肯定是这两天受得刺激太深,大脑抽掉了!肯定的!
天已大亮,室内一片光明,chuáng前的几个丫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杜小曼,系香试探地问:“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杜小曼瞥了一眼她饱含期待的双目,揉揉额头:“没有,梦见了一只苍蝇在跳舞,被雷到了。”
洗漱完毕后,丫鬟们端来早餐,清粥细点外,还有一碗蛋炒饭。金huáng的蛋花裹着饭粒儿,油汪汪蓬松松的,杜小曼立刻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等咽下肚子,才想起故作矜持地说:“早饭吃这个,是否有点太油了。”
采蕊道:“是相爷特意吩咐给郡主预备的,郡主若是嫌油,奴婢这就让厨房送其他的吃食过来。”
杜小曼把蛋炒饭拉到眼前:“不用了,蛋炒饭很好吃。”
再上了马车之后,杜小曼又开始和几个丫鬟说话:“原来你们,都是归宁右相管的啊。”
四个丫鬟集体保持沉默。
杜小曼再问:“你们这两天晚上都守着我没睡觉,熬得住么?”
系香道:“谢郡主关怀,奴婢们不累的。”
杜小曼又问:“为什么只有你和我说话,她们都不怎么出声的?”
系香笑道:“因为只有奴婢贫嘴些,她们几个不会说话,怕惹了郡主不高兴。”系香这两天被杜小曼折腾得够呛,话里不由自主带上了讥讽。
杜小曼假装听不出来,揉了揉颈后:“唉,这么呆着,腰酸背痛,马车能先停一停,让我出去透透气不?”
几个丫鬟又互望了一眼,系香道:“郡主若是身上不舒服,奴婢们可以替你揉捏一下,但这会儿正急着赶路,出去恐怕……”
萦月张口截住系香的话头:“香妹妹,郡主要出去透气,我等做奴婢的不便阻拦。”向杜小曼福了福身,“奴婢要先去请示一下。”
杜小曼笑笑:“好啊,但不知道,你们要向谁请示。我乃郡主,没定罪前,就不是罪犯。慕云潇虽是我夫君,又是王爷,但品级与我父王差了许多,我嫁他是下嫁。宁右相实权在握,不过在王侯面前,依然是个臣子。十七殿下一个未婚少年,管我这个已婚妇女好像有点于礼不合。这一路上,指挥着你们,把我当囚犯一样关着的,到底是谁啊?”
丫鬟们的表qíng努力维持着平静,杜小曼猜想,她们肯定在心里骂,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
不好意思,就是这么拽,反正也被冤枉了,月圣门剩菇的帽子也摘不掉了,还忍气吞声伏小做低太对不起自己了。不是我的风格,就算坐冤狱,也不能低了气势!
萦月无视了杜小曼的这些话,垂首道:“郡主请在此稍坐,奴婢去去就来。”撩开车帘,向外做了个手势,马车停下。
萦月钻出马车,过了几分钟后,又打开车帘回来,笑吟吟道:“郡主可以出去了,只是,真的急着赶路,请郡主体谅,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杜小曼下了车,左右打量,他们现在正在一处山林中,巨树在头顶撑开绿色的穹罩,连正午的阳光也难以穿透,yīn凉幽静。
令杜小曼惊讶的是,她没有看到大把的护卫,道路边,只停着三辆马车,车夫都是四十余岁年纪的瘦削中年,头戴斗笠,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一个蹲到路边纳凉,一个把斗笠拉下来靠在车上打瞌睡,杜小曼那辆车上的车夫则从马背上的兜袋里摸出gān硬的面饼,就着水慢慢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