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领命离去。
树影摇曳,谢况弈正yù闪过屋檐,铮铮铮几点寒光钉入他脚边与身侧墙壁。
院中、屋顶、围墙上,齐齐侍卫排开,刀剑出鞘,弓弩满张。
“夜间行路走错道路者,速速离去,再擅闯大理寺重地,依律就地正法!”
夜已三更,御书房中灯火尤明,小宦官躬身站在御案边,轻声道:“万岁,龙体要紧,请早些安寝。”
御案后的人手中朱笔一顿,又将面前奏折翻过一页。
“朕听闻,傍晚大理寺竟从皇宫门前拿了一个犯人,怎么回事?”
小宦官忙道:“禀皇上,就是那位唐王府的郡主,今日被皇后娘娘接进宫说话。出宫的时候,接她的人来了好几波,有慕王府的,还有唐王府的,后来大理寺又来人将这女子带走了。究竟何缘故,奴才在宫中亦不知qíng,皇上恕罪。”
皇帝皱起眉头。
次日早朝后,皇帝召宗正令彭复怀仁殿问话。
“唐王之女清龄郡主,昨日在宫外不远被大理寺拿去。郡王之女,即便触犯刑律,亦应由宗正府办,何故变作了大理寺?”
宗正令俯首请罪,面色却有犹豫。
皇帝道:“卿不必吞吐,有话直说无妨。”
彭复道:“此事臣亦听闻,亦着人到大理寺询问,但康大人道,昨日乃奉宁相谕令,其实清龄郡主并未触犯律法,只是……”
皇帝道:“只是甚么?”
彭复伏地:“清龄郡主正yù于庆南王和离,之前,唐王妃觉得郡主败坏门风,差点家法处置。宁相恐清龄郡主被哪方接回都……方才临时调大理寺人手阻止。”瑟瑟抬头,脸色又有犹豫。
皇帝慢慢道:“盛卿有话尽可说。”
彭复再伏地:“臣闻之即着人去大理寺问询,但大理寺禁守森严,道相谕其余人等不可靠近,清龄郡主不得有丝毫伤损……”
皇帝冷冷笑起来:“不得有丝毫伤损。看来挂念这位郡主的,并非只有朕的皇叔哪。”
旁侧随侍的井公公低声道:“老奴本不当说此,但,看裕王殿下名誉折损,老奴实在……那清龄郡主,委实是个祸害。老奴当日迎裕王殿下回府,郡主与裕王殿下同车共食,绻缱眷眷。裕王殿下不在时,亦常借故与宁相言语。老奴还曾见……宁相怀中藏一锦帕,僻静处取出观看。宁相近侍酒后与老奴说,宁相府邸卧房中,有幅女子图画,乃宁相亲笔所绘,画得就是……就是……”
井公公不敢再言,殿中一片沉寂。
许久后,皇帝方才缓缓道:“彭卿,你着人持朕的手谕,去大理寺将那清龄郡主,不拘什么形式,在今日huáng昏前,悄悄地办了罢。”
午时,侍卫禀报宁景徽:“宗正府来人,手持圣谕,要即刻提走清龄郡主。”
宁景徽放下手中公文:“圣谕岂能不遵。放行。”
两个婆子带着几个女官打扮的女子走进牢门,左右搀住杜小曼,将她带出石室。
“老身宗正府差唤嬷嬷,奉圣谕带郡主出去。”
青惨惨的小轿,旁边立满yīn森森的人,杜小曼不禁问:“去哪里?”
圣谕?皇帝的谕令?不会这么闪耀吧?
婆子面无表qíng,将她按进轿中:“自然是好地方。”
杜小曼想掀开轿帘,双手顿时被按住。
好吧,顺势而为。
轿起,上路。
茶烟袅袅升腾,寂静室内,唯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响。
叩叩叩,门响三声,宁景徽抬首道了声准入,侍从推门进屋。
“轿子没进宗正府,去了皇宫。”
宁景徽合上书本:“哦。”
侍从看看宁景徽,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相爷如何知道,轿子必然去皇宫?”
宁景徽道:“我不知道。”
侍从一怔:“那……”
宁景徽从容道:“若去了宗正府,就再做打算。”
轿子落地,轿帘掀开,杜小曼看到了巍峨的宫墙。
一个小宦官在轿前含笑:“郡主请这里走。”
杜小曼福身:“有劳公公。”
方才,出轿子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匆匆轻声道:“相爷命我转告姑娘,看出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