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不要错过。
我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个人,如果你看不到我,那么就让我走进你的视线里。
我刚要站起来,后脑勺却传来一阵钝痛,眼前一黑,我便晕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看到身旁那个人愤恨的眼神。如果我记不得所有人的样子,那你又是谁?
慕罹
一切无常者,只是一虚影
不可企及者,在此事已成
不可名状者,在此已实有
永恒之女性,领导我们走
……
这是一首在索亚广泛流传的赞歌,我曾经无数次听那里的老人和孩子唱起。他们告诉我这是在歌颂竖立在广场上雕塑上的那个女子。
索亚王妃——索亚最美丽的女人。
我悠悠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辆正在前行的马车上。头下似乎枕着一个不硬不软的东西,我睁大眼睛向上看去,那个人正端坐着闭目养神,瘦削的下巴上冒出一些细小的胡茬,脸颊上不正常的苍白,以及因为闭着眼而更加浓密卷曲的睫毛,我曾经以为这张脸应该是始终带着明朗笑容的,而此刻,它却让我觉得如此压抑和难过。
这就是沧海桑田么?
我枕着的不硬不软的东西是他的大腿。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睑微微翕开一条缝。
“醒了。”
那种很清冷的声音,与我记忆中的不同,不过他愿意主动和我说话这倒是个稀罕事了。
“我在哪里?”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我意识不清地问。
“我见你那时候想要站起来,怕你被误伤就打晕了你。我们藏在这辆马车的下面才躲过一劫。”
他淡淡地说,声音清冷而平稳。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突然想起什么。
“那塞特大叔……”
“除了我们,那些人都被宸军俘虏了。我们现在是要朝着渔阳的方向去。”
“哦。”
只发出一个单音,我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意识朦胧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我叫慕罹。”
这一带都是平坦的官道,马儿不用人驾驭便自己沿着道路跑起来。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这里似乎已经不是宸军的控制范围了。我们在一处小溪边停下补给清水,马车上有很多索亚人留下的干粮,所以不用担心温饱的问题。
我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看慕罹用竹筒打水喝。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修长光洁的脖子,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在流动的溪水上折射出点点光亮,再反射到他的脸上。这画面妖冶而魅惑。
“渴了吧。”
他将手中的竹筒递给我。我接过,移开他嘴唇碰触过的地方,浅抿了一口甘甜的溪水。
“你见过我的包袱吗?” 在离开索亚之前,我将自己的军服和腰牌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背上。
我看见他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而是垂着眼睑。良久,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
“我替你收着了。”
我淡淡地说:“其实你不该打晕我,因为我是宸国士兵。”
他没想到我会说的如此直接,抬起头来看着我。
“事已至此,那你还是和我去渔阳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难道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离渔阳越近,气氛就越不对。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难民,离渔阳越近,难民的数量就越多,而慕罹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遭遇宸军伏击的地方本就离渔阳不远,大概过了四五天的样子,我们便到了渔阳城下,可是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在渔阳城下平坦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地坐着无数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柔弱的妇孺和小孩。烈日当空,让这一片土地显得更加焦躁不安。在城楼上赫然挺立着的是天狼最精良的部队,而在他们的铁蹄之下的是亟待救助的同胞。
也有几个尚存着力气和希望的人,他们在城楼之下捶打、叫嚣。
“为什么不给我们开门?我们也是天狼的子民呐!”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求求你们开开门吧,我的孩子生了重病,需要马上看大夫呀!”
那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
诸如此类。
但大多数人都只是麻木地静坐在自己身下那方炽热的土地上,静静地盯着城门的方向。他们应是早就到了这里的人,怕是早就绝望了,却又不得不守着那点希望。
我们的出现显得很突兀,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来盯着我们。那种空洞的眼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慕罹走在前面,俨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他拢在袖子下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