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语/落花有意_作者:尘色(44)

2019-03-16 尘色

  宁简低着头:「对不起。」
  皇帝动了动,终究又安静下来:「你找一下,那桌子上有道圣旨。」
  宁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去找。
  圣旨就在桌子最显眼的地方,写好了也已经盖了玉玺,大意是将皇子凤宁暄和凤宁简贬为庶民,远放京外,永世不得入朝,却要求各地官员予以尊重和救济,不得让两位皇子吃苦受罪。
  宁简拿着圣旨回到床边,依旧跪了下去,低声说:「谢谢。」
  「我本想着用借口再留你几年,可这几年,我们也没有如何亲近过,往後……怕也没有机会了。」
  「你……」宁简眨了眨眼,又垂下头去。
  皇帝轻拍了拍他的手:「去叫你大哥进来吧。」
  宁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又忍不住问:「你能不能不要死?」
  皇帝笑了。
  宁简抿着唇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那道圣旨,慢慢地握紧。
  「傻孩子,哪有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天下不会事事都如此便宜你的。」
  宁简没有再说话,低头转身,往门外退出去。
  「宁简……」皇帝却又叫住了他。
  宁简猛地回头,就看到这个从来没有跟自己亲近过的父亲露出了爱怜的微笑:「找一个,能让你觉得不孤单的人陪着你吧。」
  宁简茫然地点了点头,踉跄着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见他从里面出来,都是一震,凤宁安的目光如箭射来,宁简低下眼:「叫你进去。」
  凤宁安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一阵,才大步走进屋内,留下的人也有注意到宁简手上的圣旨了,私下议论纷纷,却谁都不敢上前打听。
  宁简也没有管那些人,只是走到众皇子後面一样跪了下去,茫然地张着眼在人群里找,却怎麽都找不到自己的三哥。
  如此又跪了一阵,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哀号,宁简微震,没有抬头,只听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此起彼伏地哭了起来。
  太监总管从里头走出来,双眼通红,颤声宣:「皇上驾崩了。」
  那哭声便又如浪涌起,叫人肝魂欲摧。
  宁简怔怔地张着眼跪着,没有动,倒是一旁跪着的那个七、八岁的小皇子偷偷地从袖子下偏过头来看他,而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五哥,你怎麽不哭呢?」
  宁简茫茫然地转眼看他,最後眨了眨眼,便低下了头。
  倒是小皇子呆在了那儿,好一会才像是被吓到似的说:「五哥你好厉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母亲让我学哭,我总哭不出来,被她训了一顿……」
  宁简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一直跪着,殿前那些人轮番上去说了些什麽,他也不知道。
  那个小皇子似乎被他母亲带走了,临走时那女人还颤着声跟他说,小孩子不懂事云云。
  宁简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听到了,直到有人来拽,他才下意识地拔了剑,拽他的人吓得往後一退,连跌带滚地,连声喊:「五爷饶命,五爷饶命!」
  随後便是有人一掌袭来,宁简顺势横剑斜劈,那人另一只手作爪状扣他手腕,宁简反手要抽剑,却竟慢了一拍,被那人捉住了手腕。
  「五爷这是悲愤呢,还是太无情?先帝刚驾崩,您就要殿前染血?」
  宁简的动作缓了下来,抬头便看到秦月疏站在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三、四步之外,是个满脸惊惶的小太监,见秦月疏来了,便抖着身子退下了。
  迟疑了一下,他硬抽回了手,秦月疏居然也没为难他,只是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道:
  「你看旁人都散了,你也不必留着演戏。先帝的皇子都得守孝的,这是规矩,旁的几位是各自回府里封地去守,你没有封地,也没有专门赏赐的府邸,皇上的意思,是问你想留在宫中守孝,还是要怎麽着。」
  宁简看着秦月疏,似乎完全听不明白他的话。
  秦月疏盯着他的脸好久,终於叹了口气:「先帝驾崩,太子即位,自然就变成皇上了。大丧之後就是登基大典,你也是要去的。」
  宁简又沈默了,好一阵,才道:「我留在宫中。」
  秦月疏没多说什麽,只道:「好,我安排,你还是住在从前宁暄那宫里吧。」
  「我要见三哥!」
  这一次却是秦月疏沈默了,半晌才道:「等事情过去了,再跟皇上说吧。现在皇位未稳,你是断断见不着的。就是见着了,你和他都得守孝,也还是要留下来。」
  宁简没有再说话了,倒是秦月疏像是要安抚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知道,宁暄身分敏感,他外公一众始终想把他推上皇位,现在先帝驾崩,新皇的位子没坐稳,不先寻个借口杀了他,就是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