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祖深吸两口气,稳住心神,镇定问道:“哦,那你且说说看,你这消息如何?”
韩彦不疾不徐地笑道:“要说天子秋狩,其实还应该先说一说如今大周与瓦剌的边境形势。
“西北一线,离此地甚远,王爷或许不甚熟悉,然而辽东府乃是大周与瓦剌接壤的府城,王爷您又常年来往两地做贩马生意,想来肯定知晓。
“瓦剌野心勃勃,先是设计俘虏先帝,意图趁着群龙无首之际侵吞我大周疆域。然而不料先帝睿智英明,不久即寻找机会突围回国,且一力清肃边境,屯兵对峙,使得贼人难以逾越关内一步。
“可是自从先帝驾崩之后,瓦剌贼人自以为有机可乘,近年来一直在寻找一切机会,寻衅滋事,扰乱我边境安宁。其意图吞并我大周、夺取关内繁华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于世!”
说到最后,一直沉稳淡静的韩彦也忍不住凝眉作色,忿然又无力。
王耀祖闻言点点头,怅然叹道:“此祸,我深有体会……”
就是一直插不上话的白起,此时也忍不住握紧拳头,双眼喷着愤怒之火。
对于敌人瓦剌的贪婪和凶残,边地的百姓深有体会,因此也极其厌恶痛恨贼人。
韩彦早在康平县清水巷捉拿瓦剌细作一事中对此深有体会,然而此时见了,还是忍不住感叹。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啊!
韩彦点点头,沉声道:“也就是说,如果大周再不奋起抵御的话,那么瓦剌挥师南下、踏平关内,甚至是攻破京城,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大周的帝王臣工和百姓,又如何会坐视这种或是出现?所以,屯兵备战、抵御瓦剌,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在这种情势下,天子重整秋狩的意旨,鼓舞士气,勉励百官,以图将来对敌,也是必然的事情。”
王耀祖知道韩彦分析得合情合理,让人根本就无法反驳。
然而,此时才是正月,离着秋收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韩彦能够在这时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不仅有自己的见地而已,应该是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从韩彦之前所做和方才所说,这个消息的来源,极有可能是余记茶楼的余掌柜。
也就是说,余掌柜虽然只是京城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掌柜,然而却自有其门路,是个极为值得合作的对象。
王耀祖垂首端坐,默然沉思。
这么重大的事情,权衡利弊是应该的。
韩彦端起茶盏,默然轻啜,等着王耀祖最后的决定。
该做的该说的,他都做了都说了,剩下的,就要看王耀祖自己的决断了。
白起有些懵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最终强忍下来,煎熬焦灼地等待着双方商讨的最后结果。
室内,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王耀祖抬起头来,面上已是一片坚定,沉声冲韩彦说道:“就冲你这个人、这番话,余掌柜的这番邀请,我应下了。”
韩彦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此时才敢完全放下。
放下茶盏,起身整衣,韩彦郑重拱手谢道:“多谢王爷!在下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商人重利,可同样重诺。
只要是王耀祖亲口答应下来的事情,就绝没有反悔的可能,更不会虚与委蛇不尽心。
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大家共同的利益。
从头到尾一脸懵然的白起,此时算是精神一振,清明起来。
这桩生意谈成了!
这种生意这就谈成了?
他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可心里却更加敬佩韩彦了。
这么大、这么难的一桩生意,韩彦竟然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东家,可比那些纵横商海多年的老江湖厉害多了!
王耀祖细细思量起韩彦进屋后的所说所为,不禁对眼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起来。
先是致之以诚,消解对方的轻慢警惕;接着又诱之以利,直戳对方的软肋;最后慑之以先知,最终动摇对方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