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胡子拉碴的厥族首领竟说得一口利索的汉话!
想想刚进厥族的时候,他们碰见的那些部民,每一个都是叽里呱啦的,满嘴的厥族语一句听不懂,可渐渐往里走,会讲汉话的人多了起来,不过也大都是发音生硬的,会的语句也不多……可怎麽、怎麽面前这位看上去一点也不聪明的大叔却能讲得这麽好,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正想著,答案就来了。
旺夫命 16
胡子大叔说话间看向帐外,忽然站起身来,愉快地大声招呼道:“嗨,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的老师回来啦!”
老师?
詹肆月与戎易扬一同回头,却见一位身著青蓝色衣衫的男子缓步走来,细一打量,只见这人面容沈静平和,身形儒雅骏逸,年纪也不算高,周身却颇有著几分室外高人的气质,而其左眼角的一颗血红泪痣,又仿佛为这份独特凭添了一抹明媚、讥诮的意味,淡淡笑起时,就愈显妖娆。
“这就是我们厥族人的好老师,我的汉话都是跟他学的呢!”厥族王将来人迎进来,哈哈笑著,语气中带著一股不一般的敬重,“老师今日回来得这麽早,不如也同客人们喝一杯吧?”
“当然。” 青衣男子转身,对著戎、詹二人,恭敬地敛目。
“顾朗乐意至极。”
此人便是顾朗!
脸上笑著,戎易扬心中却是火光闪烁,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扭头去看詹肆月,却见他正两眼直勾勾盯著那人,神色中是明显的惊豔与讶异。
心中似是生出了一丝不快,戎易扬不动声色地伸手,在詹肆月的腰背处用力抚了一把。詹肆月立刻惊得回神,疑惑地看过来,戎易扬只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与顾朗寒暄。
“早就听闻中原易家有位了不得的少爷,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顾朗对著戎易扬一揖,道,“顾朗荣幸之至。”
“顾前辈过奖,易扬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子,没什麽了不得,反是顾前辈的大名,才让易扬我久仰!”
戎易扬端起酒碗,看似平淡的回应,却是带著一丝讥讽的意味。
顾朗弃主而逃的行径向来为人所不齿,而现下,他更厌恶的,却是这人毫不知耻的举止和神态!
然,顾朗对戎易扬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挑眉瞧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詹肆月,慢慢笑了起来。
“这位……想必就是易少爷的爱妻了?”
“顾前辈慧眼,正是。”
戎易扬略一点头,伸手揽住詹肆月的腰,詹肆月赶忙行了个礼。
“真是般配的一对呀!”顾朗笑道,忽而又感慨起来,“这说起来,赫赫有名的易公子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这等大事,在下竟从未听闻……呵呵,孤陋寡闻,实为不该呀……不如这碗酒,就当是迟到的婚酒吧,在下干了,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顾朗说完,将酒水一饮而尽,可锐利的眼眸却依旧没有离开詹肆月身上,直把他看得心里别别扭扭的,於是忍不住颤悠悠地端起了酒碗,抢在戎易扬面前开口。
“谢谢顾前辈的好意了,您放心,我、我会做个好媳妇……”
所以,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嗯……那个,肆月是晚辈,也该敬顾前辈一碗酒,就祝您、祝您……”詹肆月翻著眼皮想了片刻,终於来了灵感,於是爽朗道,“祝您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也能升官发财,大展宏图!”
詹肆月刚说完,就觉得身後揽著自己的手一下收紧了,回头一瞧,却见戎易扬正在笑,仿佛很快意似的。
而实际上,他确实是有几分快意。
顾朗是有意说自己没有听闻过他们的婚事,怀疑与试探的意图何其明显,而詹肆月这番无心又无知的言语,却正似利刃一般给了他干脆利索的回击。哼,在异乡的土地上大展宏图……如果他还能感到一丝羞耻的话,便不会对这话没有反应……
果然,顾朗的脸色变了变,锐利的眸光透出些许痛色,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他很快找回了自己一贯的随性姿态,仰首大笑起来。
“哈哈哈,易少爷,您可是娶了一位非常可爱的夫人呢……千万要珍惜呀,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不知是否就代表了愉悦,可其中的恣意却又不像是虚假,戎易扬只是同样笑著,点头应是。
後来,四人又坐下来畅聊。
那位大胡子的厥族首领又问了戎易扬许多问题,似乎对他的商队和所销货物十分感兴趣,尤其问了木材和铁器。然後,他就开始讲述自己家族开创领土的光辉事迹,从爷爷辈的开始,都是些打打杀杀、杀杀打打的故事,不是你族灭了我族,就是我族灭了你族,好不容易讲到了他这一辈,就是更大范围内的拼杀了,为了土地、奴隶和女人而长途奔袭,最後,终於统一这样一片广阔的草原,和树万的厥族部民。然而,对这位厥族大叔来说,这却仍嫌不够的,他说他叫干索,他的爷爷也叫干索,干索在他们厥族语中是勇士和英雄的意思,所以,他也要像他爷爷一样,成为家喻户晓、流芳百世的大勇士和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