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肆月见他侃得兴致盎然、口沫横飞,自己却一点儿认真听下去的兴致都没有。他是真没听过什麽叫干索的大英雄,对那些打来打去的故事也完全不感兴趣,更不明白这个干索大叔跟他爷爷学什麽不好,非得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哎,什麽家喻户晓、流芳百世的,太无聊了,听听都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要是真的睡著了,也不太好,於是,他只能坐在那里无聊地四处乱看,看帐顶,看戎易扬今天穿了哪双鞋子,看那个干索大叔打著卷儿的胡子,看坐在对面那个人脸上的红痣,看呀看,看得有些入神,直到被看的那个人忽然把视线投向了他,微微颔首……
詹肆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没礼貌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扭开了脸。
旺夫命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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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族人勇猛凶悍,厥族人也同样的热情好客,戎易扬与詹肆月数次婉拒了干索的挽留,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才得以走出大帐。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先前被拦在外面的几人都在原地等候了,他们个个红光满面,看来也受到了盛情款待。
黄奔也像是忘记了先前的怒气,嘴里喷著酒气,晃晃悠悠的,还不时伸手抓住自己的同伴,嘀嘀咕咕地说上几句醉话。而那个被他抓住的同伴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虽然长得挺好看,对人却总是冰冷冷,即便是现在,也完全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
一行人在夕阳中不急不缓地走著,太阳沈得很快,刺骨的寒风将部民们扎在帐顶的角旗卷起,剌剌作响,而远处,成群的牛羊却怡然自得,缓缓行过昏黄的山坡,犹如一张宁静而悠远的风景画,这叫酒意微醺的人们更觉沈醉……
回到商队的驻地时,天已经大黑。詹肆月喝得有些多,在马被上就打起了小呼噜,戎易扬当了一路的人肉靠垫,回来以後还要当苦力,负责把他抱进帐子里。
自从进了厥族领地以後,他们两人晚上就睡一个帐子了,一方面是为了摆出新婚夫妇的恩爱样子,另一方面嘛,这也算是顺其自然……
铛儿同新招来的几名厥族女仆睡在一起,每晚过来点灯,火光渐渐升起,戎易扬就坐在灯下,眉头微锁地回想和思考著刚刚那场筵席的每一个细节。
显而易见的是,顾朗丝毫没有掩饰他的猜疑,交谈中屡次出言试探,不仅如此,当听说詹肆月的老家也在南无之後,甚至有意用南无方言问了詹肆月很多问题,意图明显地想从他口中套些话,而另一方面,他又在观察听不懂南无方言的戎易扬,是否因此而产生不安和动摇……
这是一种态度明确的示威,又或是警示,戎易扬很清楚,顾朗的猜忌就来自於十年前他所吃的那场亏,而要消除他的猜忌,恐怕并不容易。
但,不正因为结果难以预料,才称其为险棋吗?
而决定这最後结局的关键棋子,则正是自己,与面前这个熟睡的人……至今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背负著什麽样的重担,他有的只是无知的单纯,与单纯的聪颖。
垂目,戎易扬在昏暗中凝视,轻颤的睫毛,微翘的唇角,甜美的睡颜,让他不禁伸出手,轻轻触碰……
詹肆月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有一只大虫子正在脸上爬来爬去,痒得厉害,於是他猛地挥手,啪的一声……
疼的不是自己的脸,但他还是感觉很晕,沈甸甸的脑袋需要用双手扶著,眼皮也最好拿两根小棍儿撑起来。
“我……在哪儿啊?”揉揉眼睛,奋力地把头支起来,詹肆月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马背上晃悠来晃悠去,可是现在……
“已经回来了啊……”再次不支地躺倒,他看到帐顶在飞转,同时感到前所未有地想吐。
但还没等他吐出来,嘴里就被灌进了一些温热的液体,还带著淡淡的茶香,很快缓解了胃里的不适。然後,一只手又伸来,手背上还带著一块红印子,在他嘴边用力抹了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原来还有一个人在,而这个人,是戎易扬没错!
抬起头,他冲著戎易扬笑起来,醉意朦胧的,却显得特别愉快,可戎易扬的皱眉却皱得更厉害。
“不能喝就早说,醉成这样!”
“我是看你……喝了那麽多,都没事啊……”詹肆月眯著眼睛,比手划脚地絮叨,“又好不容易……遇见了同乡,我得给人家一个……面子。”
其实,醉成这样也不能算詹肆月的错,在家乡时他也常常喝酒,酒量也不错了,可谁知这厥族的酒後劲忒大,完全不是其他地方的水酒所能比的!他毫无感觉地喝了许多碗,直到刚走出大帐的时候,还很清醒,可谁知,刚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他就不行了,感觉跟荡秋千似的,荡来荡去,要不是身後还有个戎易扬,他估计自己早就给荡飞无数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