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只是不擅长倒苦水罢了,因为从小离开双亲,他很少会跟谁诉苦……而且,眼泪这东西,不是很容易一发而不可收拾吗?他才不要作个泪包,更不要比变得现在更难过,因为他知道,那样无论是对孩子,或是对他自己,都是没有一丝好处的……啊,尤其,当他身边还有个铛儿的时候,为了避免她过分担心,詹肆月就只好独自承受了,这想念给予他的一切煎熬……心里的,身体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但说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吧,要说出“我想死你了戎易扬”之类的话……
他往往会避免往此处想,而真的想到的时候,他就很干脆地出门,跑到街上瞎转悠,跟当地的波斯大婶比手划脚、驴唇不对马嘴地乱聊一通,哈哈一笑,然後,什麽都忘了。
可今天呢,今天却不一样。
詹肆月再没心思做那些了,他只在床上歇了一小会儿,就爬起来,掩上门往菜店那边去了。
他非得去找找铛儿,怎麽说,这样晚归也是不对劲的,他心里急得很!
可是,急归急,他如今行动能力却是有限的,再怎麽样也只能慢慢地晃,等晃到菜店的时候,那里的人早就散尽了,只余下一地的烂菜帮子烂菜叶,好不狼藉。
“看来今日抢得有很疯。”
詹肆月嘀咕一句,环顾了四周,烈日明晃晃,却压根不见铛儿的影子,叫他不由得紧皱了眉头,不快得很。
要不……去别处找找看?
詹肆月确实没有头绪,只能这样想,可刚一转过身来,又瞧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趴著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那不是他家的竹筐吗?
他急忙走过去,弯腰仔细地看,确定真是他家那个没错。只不过,这筐子此刻变成破破烂烂的了,像被无数人踩踏过了一样,全没了原先的形状。
“怎麽回事呢……”
詹肆月喃喃自语,心口却一下子给谁揪住了似的,难受。
是这篮子的惨状,忽然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吧?
铛儿,该不会出什麽事……
一下子焦急起来,可也正巧,菜店的小夥计就拿著扫把,从板门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将这门口的狼藉收拾了。
“小哥,你们今天的菜已经卖完了?”詹肆月赶紧上前搭话。
“当然卖完了!”
小夥计翻著眼皮瞅他一眼,似乎很奇怪,这人怎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於是摆摆手,挥起大扫把:“您来得太晚了,明日早些来排著吧!”
满口打发人的口气,可詹肆月这才打算进入正题呢,便指著地上的东西,问。
“那……小哥,你见过提著这篮子的姑娘吗?”
“提这篮子的姑娘?”小夥计扫著地,只斜眼!了那筐子一眼,便“啊”地一声,好像什麽都想起来了似的,“对,是一个挺俊俏的姑娘,我见她都排到跟前了,却忽然丢下篮子,跑掉了……”
“跑掉了?!”
小夥计的回答著实叫詹肆月惊诧,他想了想,才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你说她,跑掉了?”
“是啊!”小夥计重重地肯定,也被问烦了似的,干脆停了手里的活儿,拄著扫把,瞅著詹肆月,“她不仅跑了,还跑得跟见鬼了似的呢!”
“……”
见鬼?
詹肆月疑惑地盯住小夥计,只剩下会眨麽眼了。
“喏喏,不就往那边去了吗!”
“那边……”
最後,小夥计手臂一伸,詹肆月便跟著转身,顺著那根手指头的方向一望……
那边……那边不正是他方才来的方向吗?!
詹肆月有点傻了。。
这样来说,铛儿是打算回去了?可也不用突然跑掉吧……连筐子都不要了。
可实际上,她又没有回去啊……难不成,他们两个人是走岔了?
嗯嗯……不对不对,从家到菜店的路只有一条,若铛儿正好在自己来时往回走,他们一定会遇到的!
那……她是跑到哪里玩去了?
也不可能啊,铛儿虽然调皮、爱玩,却是非常懂事的,从来都不会晚归,从来都不叫自己担心的。
那麽,她是……
反复地猜测、否定,却如一个越转越小的线圈,将詹肆月的心紧紧勒住。
难不成……难不成,铛儿真遇到什麽不测了?
他惊疑不定,只好原路返回,又仔细寻了一遍。可是没有线索。他再也无法坐在家里等了,最後还是走了出来,气喘吁吁地朝著西边疾走。
“去顾前辈那里看看,说不定在呢……”
他一路上念叨了好几遍,虽然心里也很清楚,铛儿绝不会一声不响地就往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