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_作者:榴弹怕水(1319)

2019-11-18 榴弹怕水

    “走并州是卢师的主意。”公孙越忽然插嘴道。“原本我准备走朝歌、邺城、邯郸……但是卢师说,袁本初说不定会起小人心思,届时让你为难,而且邯郸、朝歌处,关云长与审正南都是兄长信重人物,应该也有别的安排。”

    “咱们这位老师,早生二十年,必然是天下儒宗名臣,晚生二十年,必然也是英雄豪气,为我大敌。”公孙珣释然失笑。“幸亏不早不晚,一事无成……”

    公孙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公孙越不以为然。“兄弟醉后相对,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以为卢师之前二十载辛苦为政,虽然一事无成,却不负儒宗名臣之名。”公孙越咬牙言道。“而洛中大变,他虽然未能力挽天倾,却也未失北地英雄豪气……兄长,这天下英雄,不能只以成败断其人!”

    公孙珣哑然失笑,许久后方才摇头叹道:“所以,你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在洛阳所为,皆是对的,皆是为拾遗补缺,对吗?”

    公孙越低头不语。

    “卢师见在何处?”公孙珣忽然再问。

    “到了祁县,我便与他们分开,想来他应该是带着自己幼子卢毓,与乐隐乐公,还有何氏家眷,一起先往北面晋阳去了。”

    “卢毓今年不过七八岁吧?”

    “是!”

    “我记得其母是难产而亡?”

    “是。”

    “并无洛阳跟来的仆役?”

    “是。”

    “出去唤人。”公孙珣忽然翻身。“已经入夜,我又醉酒,不好骑马……让他们备车。”

    公孙越赶紧起身扶住自家族兄,却又茫然不解:“兄长是要去见卢师?”

    “不错。”公孙珣干脆答道,却是已经开始着衣。

    “明日再去见也不迟。”公孙越赶紧劝止。“况且赶车颠簸,兄长若休息不好,白日也不好换马……反而不如等明日酒醒再轻骑去晋阳一会。”

    “道理如此,但只怕已经迟了。”公孙珣情知对方所言不差,便长呼了一口酒气,跌坐回榻上,却又显得有些无奈。

    “如何会迟?”公孙越茫然不解。

    “我怕卢师不会入晋阳,或是入晋阳也最多至于家母一会,有所托付,然后并不多停,便要直接走了。”公孙珣坦诚以对。“而既然走了,我便不好去追,也就是此番名正言顺的撞上,方能相对直言几句。”

    “那以后再见也不迟。”公孙越只以为对方是酒意上头,所以勉力再劝。“卢师难道不回幽州吗?”

    “以后再见便难了!”公孙珣再度仰头躺在了榻上,却是分外无奈。“我为其弟子,若无能有所作为,那如何好去见他?而若有所作为,说不定便要践踏其生平所维护之物,又如何好去见他?”

    公孙越心中醒悟,也是不由黯然。

    “原本刘师去世后,常想着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留遗憾,却不想天下事岂能尽如人意?”公孙珣挥手言道。“我心情忽然不好,阿越且退吧!”

    公孙越无奈告辞。

    翌日一早,公孙珣酒醒,便留下公孙越为代守,以王修、娄圭、田丰三人主持大局,自己则率轻骑数十往晋阳驰去……然而正如他所料,等他来到晋阳,见到自家母亲以后,却是恍然得知,卢植并未入城,便已然直接孤身携幼子走了。

    “我接到讯息后出城见他,想让他留下来见你一面,他却说天意如此,不必苛求;我要他把孩子留下,我来替他照顾,他却说子为父养,天经地义;我让人护送他去范阳,他当面没说,等我进了城,人就被他撵回来了。”公孙大娘立在城头幽幽叹道。“一头花白的头发,比我显老的多,刚见面时我还调侃于他,却不想其人还是如年轻时信中那般傲娇……弄得人怪感伤的。仔细想想,董卓闹起来了,也算是进了剧本了,但却已经不是我们这代人的时候了。”

    公孙珣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母亲。

    “去河东打你的仗吧!”公孙大娘见状醒悟。“感时伤怀是感时伤怀了,但感的是别人,但你娘我身体这么好,你当儿子的不该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