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_作者:蕉下醉梦(62)

  “是何物什?”山河先生问道。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银镯子,在指间转了转,立即朝着山河先生丢去,那镯子撞了先生的胸口,落在了马背上。

  她柳眉一扬:“大胆!颖王赏赐,你敢不接!”

  山河先生拱手,直言拒绝道:“大业未成,山河并未有他想。”

  庄盈闻言连串咯咯笑了半天,说:“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的模样。大业无需在他荆楚成,我看,先生不如就留在我壮丽滇南,陪我一同杀伐,一统滇南诸部,共成大业。”

  山河先生轻蹙了眉尖看了看她,庄盈却抢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女子讲究矜持内敛,我们从不讲究那一套。我们滇南女子,若是看上了谁,连当下朝山对歌、也是敢的。”

  她眉眼弯弯,放缓了语速,笑道:“何况……我就是这滇南的王,这滇南大地上的每一花每一木,每一个人,本就是我的。”

  山河先生仍未捡那镯子,低头思索着,良久,方才开口说:“颖王一片美意,山河心领。只是山河已心有所属、情有独钟,此生不改。”

  庄盈将脸一沉:“你心有所属,姓甚名谁?我明日便杀了她去,看你如何属得。”

  山河先生正色道:“祝政本已心死。现下如履薄冰,不仅为天下苍生,更为一人。倘若颖王杀之,祝政亦魂归天命。”

  庄盈笑眼弯弯,颇为欣赏地看了看他:“你倒是个痴情的。”

  她忽然收了喜悦神色,自耳环上取下一片银树叶,吹得悠扬作响。山河先生马上的银镯中迅速钻出一条红黑蛊虫,直透衣袖,钻入他左臂当中。

  祝政只感到左臂一阵生疼灼热,好似千万毒蚁啃噬,他想抽怀仁剑,这才想起来剑已在入滇首日就被颖王属下收走。他立即点了左臂血脉,先行困住蛊虫,以免它顺着血流四处溯回。

  庄盈见他身中蛊虫,依旧冷眉隐忍,心中更为欣赏,她笑道:“我果然没识错人,你真真是一等一的汉子。”

  她随口吹出一句哨音,一袭苗夷打扮少女自林中跃出,低头道:“请颖王吩咐。”

  庄盈笑嘻嘻说道:“请先生至蓝月山庄,这噬心蛊毒一种啊,仅有十日可活,我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先生,是不是真的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是!”

  庄盈拍了拍骑着的毛驴,一摇一晃地往河谷方向走去。

  祝政中了这蛊毒,终于疼痛难忍,伏倒在马背上。借着滇南深秋,他的思绪仿佛飞回了许久以前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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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礼法,世代天子太子、皇亲贵胄、各级将军定期均需参加田猎。

  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各有不同。每每自长安宫城出发至田猎围场之时,出行仪仗、华彩旗帜,皆是长安城一景。

  这一年,祝政尚未登基,仍是太子扶胥;常歌也尚未接过沉沙戟,仍是公子昭武。

  太子的车辇正跟在领头的玉辂乘奥后方,常歌驾马几步便到了车辇窗口旁,抬手便丢了一颗金玉酥进去。

  祝政撩起车帘,常歌朝他一笑:“不谢!”

  这一爽朗言语,直逗得祝政也抿嘴浅笑。二人简短的笑语,都被一旁的太宰司徒镜收入眼中。

  常歌一袭红衣,将所有发丝尽数高高束起,现下他方才十五六岁,正值少年、青年交替的年纪。

  他的飒爽凛然神色中,还留着些少年的天真。虽常歌眉眼深邃、刀眉如墨,但眸中却满是笑意。

  他望向祝政,问:“扶胥哥哥,你最近每天都在做什么啊,太学也越来越少看到你了。”

  祝政年方十九,眉眼之间已满是愁绪和刚毅,他轻轻蹙着眉间,神色似喜似忧、眸中闪动,一如深秋的波澜。

  祝政侧脸也望着常歌,轻声说道:“处理政务。而且……最近太保看的紧,太学是去的少了些。”

  常歌听到“政务”二字,眼中立即充满了期待:“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祝政笑道:“常将军大破乌审旗叛军,一举收服河套、灵州地区。”

  “彩!”常歌喜滋滋地说道,“常家出征,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司徒镜一直驭马在祝政车辇的另一侧,听到这段对话低声提醒道:“军中要务,岂是能随意说给他人听的?”

  祝政听着,面色瞬间消沉下来。

  司徒镜那侧的车辇帘并未拉起,常歌不知其中缘由,只见祝政面色不快,不解问道:“扶胥哥哥,缘何胜了你也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