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_作者:商厉(10)

“好!”这声却不是沈约应的,众人闻声转头,却见任晖在一旁鼓掌,笑吟吟地道:“这主意不错。”廖谨修大喜,忙道:“多谢任兄!”这一声谢受得任晖是莫名其妙,他是基於和沈约的交情,盼著他能借春闱大试一展长才,好过整日价游手好闲,也全了沈叔和云姨一番心意。这廖谨修却是作何想法,非要逼沈约去赴考?

“安仁,任晖都发了话,这次你怎麽也跑不掉啦!”廖谨修不等任晖开口便向赌场小厮作个手势,自有人拿骰筒子罩住了那六枚骰子。“等等等等──”沈约举手,眨著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委屈地问道:“怎麽没人问问我意见?”任晖见今日事有趣,玩闹心起,抢在廖谨修前头接口道:“你只要点头摇头就好。”又转向廖谨修,“廖兄,还不再问一遍?”

廖谨修微微一笑,折扇再晃,“安仁,同意就点个头吧。”沈约连忙摇头,脑袋却被一堵强大的气流定住,扭、扭、再扭,生生从摇头压成了点头。廖谨修大喜,“你答应了!”马上骰子声便从筒子里传了出来。任晖肚里暗笑,收了真气,沈约气得发抖,瞪著他嘴唇直颤,任晖自不理他,心里畅快难言,既然报复过了,便将昨晚被逐一事轻轻揭过。

“安仁,大还是小?”

沈约回过神来,坚定坚决坚毅地一拍桌子。吼出一声“大”!

廖谨修失笑,缓缓说道:“你今晚是真跟这大过不去啊,我打赌,肯定是小。”说罢示意小厮揭了筒子,众人一看便傻了眼,四个红通通的一点加上一对板凳,正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蹩十!

“啊──”沈约往椅子上一瘫,“谨修你忒地和我过不去!”任晖哈哈大笑,这可是此次回来最大的收获,今儿这热闹没白看。廖谨修更是得意,折扇一敲,颇有深意地向人群中一个角落瞥了一眼。任晖顺著他眼光望去,却真正惊到了──

太子!

既然微服出行,自是不打算张扬,任晖定了定神,见太子面露微笑,便也不多话,继续在一旁看戏。太子不同於其他皇子,向来住在东宫,此时虽然没到宫禁,时间却也紧张,太子难道经常外宿?更麻烦的是,任家二爷是飞雪楼总管这件事虽非众人皆知,却也不是什麽秘密,这位爷若在自家地盘出了什麽事,可是天大的罪名。

他看来粗豪,却并非愚钝之人,估量到此中有内情,只是他在边疆待得太久,对於京师情势不熟悉,也不敢瞎作判断。看来今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要紧的是要保护好太子安全,却又不能泄了他身份。念及此处,任晖向身旁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会意,忙上楼请总管去也。

任晖心头有顾虑,太子的心情却极是愉悦。他此番来本就是想借机跟任家走动走动,没想到任炜棠没见到,却撞上了任晖。任家长年掌管枢密院,在军中一家独大,又正是他的手始终伸不到的那片空白,想二弟之所以嚣张,不过是和京都守备师的任炜方交好,如今他但能笼络上任晖,便不用畏惧朝中任何势力。

谨修的算盘拨得响亮,只是太过幼稚,直接跟任晖打交道,不比转著弯儿笼络任家更有效?太子如是一想,心头大是快慰。

秦枫、迟君等陪太子出行的人却不是此般想法,这两人品级虽然不高,但在朝任职多年,经验可比太子丰富得太多。任家深蒙圣眷,向来无事求人,也就无需和朝中人士多打交道。任老爷子身为枢密院正史,却一直称病,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上过朝,圣上却仍没让他告老,无疑是要将这位置留给任家的下一任主儿。这朝堂上没人不想和任家搞好关系,可也没人敢太接近任家,因为大家都清楚,手伸不到,是因为圣上不给伸。照说依任家地位早该功高震主,可这些年圣上对任家恩典不曾稍减,任晖地位更是节节爬升,太子想笼络任家固然无可厚非,可万一任家出了事儿,而且是在那事儿之前──

正是席中众人各自思量的这当口,沈约忽地大大叹了口气,“也罢,明年小爷就陪你丢趟人吧,谨修啊谨修,逼著屠夫去读书跟逼著兔子吃老虎有啥区别,你也太狠了点儿吧。”

廖谨修一乐,道:“安仁你也真逗,我可没说你兔儿爷。”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沈约臊得脸通红,鼻孔里呼噜呼噜地直喘气,“小爷今儿个手气不好,不玩了。”说罢将身上剩下的碎银子抛给了那胡地美人,趁她傻乐偷亲个嘴儿,跟任晖打个招呼便施施然下了楼。远远地只听得一句“维维,改日再来请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