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唱!”
“少爷,你是郡王…”
“郡王,现在不是了,你就看我笑话吧,这个可怜人,当个皇亲国戚不好好当,现在把什么都作没了。”荣蝶生大笑起来:“你拿着发网走吧!那么多戏班等着要你呢!”
“少爷你呢?”
“我?”荣蝶生微微一笑:“你管我?”
“我什么时候,”水生眼圈发红:“没有管过少爷!少爷,别倔了,我带着你走吧,我们南下,去天津卫,去南方,你喜欢唱,我再不拘着你,我给你挎刀,你开开心心的唱…”
荣蝶生愣住了,水生叹口气:“少爷,你一辈子都是少爷,我只是水生,不是荣水生。”
荣蝶生愣愣的看着他,水生看他苍白的脸无神的目光,轻轻抱住他:“少爷,醒醒吧,我们回去,去唱戏,好不好?”
荣蝶生沙哑着嗓子,目光呆滞:“好…哥…”
水生一颤,微笑:“不是哥,都说了,我不是荣水生,是水生。”
荣蝶生躲避他眼光:“现在,姓不姓荣,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少爷,我们走吧。”水生背起浑身无力的荣蝶生,在一堂人各色的鄙夷好奇注视下,坦然离开,轻轻的对背上昏昏沉沉的荣蝶生一笑,再朗声对堂上人朗声道。
“众位,江湖有缘,水生走了。”水生微微一笑:“既然京城容不下少爷,那水生此生此世,再不入京城。”
荣蝶生眼皮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精岳庙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离去,水生带着荣蝶生一走,大家吵吵闹闹的骂起来。
“孬种!到现在还护住那个王八蛋!”
“被算计那么多年,都不计较,我看啊,水生真是个傻子!呸!傻死自己活该!带着荣蝶生走,看他们不饿死去!”
“饿死也别死在京城,脏了京城的地!走走走!回去唱戏!气死个人!什么人啊这是。”说着,人四散了。
精岳庙庙首皱眉看向杨荣升,杨荣升知道他想问什么,上前低声道:“非是水生傻,水生哥原来,叫荣水生,是府上的…一个丫鬟生的儿子。和郡王…蝶生是见不得人的兄弟…当初水生红了,郡王给他挎刀,郡王心里不甘心啊…”
“本是同根生啊…”庙首叹口气:“算了算了,散吧,各有因缘。”
杨荣升答应一声,低头走了。
水生走了,没人留他,一个是因为他带着人见人打的荣蝶生,一个是因为没有人想留一个竞争对手,水生收拾妥当,去了一趟莲曳家。
耶溪正在给莲曳讲课,他字学的差不多了,加上寒冬将至,怕他手上冻疮复发,就让他开始背书,四书五经里面的重点先画出来,让他天天背。等开春了再去文家听学。
可怜莲曳,天天胖大海薄荷泡着紫砂茶壶抱着都救不了他嗓子。邱公公天天打趣他,说他早晚也得被耶溪霍霍出太监嗓子,沙哑尖细。
水生来的时候,下了隆庆十一年的第一场雪,他看着莲曳穿着孔雀金裘,长身玉立,站在长长的玉石栏杆旁,沙哑着声音读书,看了好久。
他听不懂,但是听的如痴如醉,直到侍卫来赶人,他才反应过来。
莲曳听见有人喊他,出门来,看见素衣素袍的水生,把他拉进来:“水生叔,进来吧。”
“我不进去了,”水生苦笑:“我要走了。你和你娘好好的,当年我答应你爹,好好扶养你长大,如今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还完一门债,现在我要去还另一门债了。”
“什么债?”莲曳皱眉,想起来几天前发生的事情:“荣郡王…荣蝶生对你有恩?”
“我本他仆人,也可以说是他哥哥,我娘,原是郡王府婢女。”水生淡淡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答应过老郡王,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艰难,我离开他十二年,现在他落难,是时候回去了。”
莲曳沉默:“你们要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