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内侍将瓷瓶递到她的唇边,要给她灌下去时,一个声音温温沉沉,随晚间的西风飘入殿内。
“且慢。”
简短的两个字在容茶耳畔炸开,她的心尖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可能,内心深处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旋即,这个可能又被她推翻。
不可能!
那人此刻应该昏迷在榻,不省人事,又怎会得知外界的变故。
在她愣神时,一块玉佩已是从殿外飞了进来,砸落了内侍手中的瓷瓶。
瓷瓶哐当落地,炸裂成碎片。
“太子殿下?”有宫人已抑制不住惊讶,喊出了声。
容茶赫然睁开眼,便见到令她不敢相信的一幕。
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殿门口,顺着光而来,背后是寂静的夜幕。
太子竟然忽然苏醒?
而且他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不似重病痊愈后的人。
她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能有人替她解围,忧的是她还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地砖上还安静地躺着方才那块玉佩。
玉佩呈通体碧色,弥散出柔润清透的光泽。而在玉佩上雕刻着神兽的图样中,每一条纹路都透着狰狞和血腥味,似乎下一瞬,这只神兽便会冲出玉佩,张牙舞爪,将人撕成血沫。
正如太子殿下其人,对待敌人,总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对方尚未搭起防御线时,先行一步摧毁对方。
自从被立为储君后,太子殿下启用能臣变法,又亲自成为一支铁血军队,以雷霆之势横扫诸国。几年下来,西晋已经成为当世最强国,太子的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其余诸国均被吓得闻风丧胆,不敢贸然来犯。
当今世上,无论是哪国国君,又有多么威风,只要在他面前提及西晋太子,他的心里必然会陡生骇意。
也只有在西晋太子昏迷期间,诸国才敢蠢蠢欲动。
此时,这位令诸国国君忌惮的太子悠然从容地入了殿。
洁白的袍裾拂过养心殿的门槛,却不染尘埃。如玉雕琢般的脸上,犹带清浅的笑意,而笑意不达眼底,眉间的一颗朱砂殷红夺目,似彼岸的曼珠沙华,明知不可采撷,却叫人甘愿沉沦。
直到太子进来到现在,殿内的诸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如同殿外的守卫上一刻的反应。守卫们就是被忽然醒来的太子惊吓到,以至于忘记前来通禀。
皇帝的眼里都迸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僵坐在椅上。
太后失神半天后,老泪纵横,忙是站起了身。
“太子,你总算是醒了!哀家这日思夜想,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你盼醒了。”
冯姑姑还未来得及扶她,她便已是哆嗦着往太子走去。
太后上了年纪,喜欢感情用事。她曾失去过一个最爱的孙子,如今太子醒了比什么都重要,她顾不得其它,一把拧住太子的手臂。
拧了一会,太后再拧了拧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泪水汹涌得愈发厉害,一连串的问题从她的唇中迸出。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人来告知哀家?”
尉迟璟道:“两个时辰以前。孙儿醒来后,得知养心殿事况紧急,就没遣人去告知和父皇和皇祖母。”
“才两个时辰?那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太后的眉眼间浮现着焦灼之色,视线在太子身上打量,“这边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你先回去躺着。哀家让人请太医来,让太医再为你诊脉。”
“不必了,孤的身体已经无碍。”尉迟璟含笑着拿下太后的手,示意太后先回去坐。
说着,他的目光掠掠扫过容茶和宁贵妃,最后对上皇帝的视线,谈笑自如,“父皇,对于皇祖母在法华寺遇刺一事,儿臣另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