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挑挑眉,“毕竟乡试在即,忙些也是有的。”
“但他骗我,明明忙得不行,还说让我等,结果还不是白白等了半晌?”
崔稚很不喜欢放鸽子这个事,更不喜欢明明心里没数,还打包票。
她不说话了,魏铭约莫能猜透她的意思,他问她,“你知道什么是世家吗?”
崔稚皱眉,“魏大人想说什么?”
魏铭微微笑解释,“虽然我出自寒门,被世家所轻视,但我不得不承认世家在各方各面都有着寒门比不了的优势,这些世家内部秩序分明,相互之间又盘根错节,就好比攀着手臂过河,就算谁的脚滑了,也不能轻易被水冲走。而寒门就是独自过河的人,一旦脚下打滑,很容易落进水里,没了影。”
这番话从魏铭口中说出,听进崔稚的耳中,她不由地郑重了几分。
“魏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铭说没什么,“我是想说,生在世家的人,不能光依仗这样的优势,更多时候也要将两只臂膀贡献出去,与其他人盘在一起,不然,久而久之,就会落在攀着膀子过河的人之外了,当他滑了脚,未必有人会伸出一只手拉住他,而他依仗这股势力日久,也未必能像寒门的人一样,走得更扎实更稳。”
崔稚默了一默,“孟中亭就是攀着膀子过河的人,现在是他贡献两只手臂的时候了。他贡献了手臂,自然就不能同旁人拉手了。”
魏铭见她看了明白,说出的话通透,却又有些不忍心了。
她同孟中亭处的好,他早就发现了,或许是因为孟小六性情柔和,或许是因为崔稚总喜欢那些柔和的人,比如田氏、万音。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谁都猜不透的事情,魏铭不能强求什么,可此刻,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尤其看着崔稚紧抿的嘴,他不由道,“其实,话也不能一口说死,邬梨也是世家出身,他同家族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朋友也可以作为攀着膀子过河的人,孟小六有这样的出身,又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狂妄的眼界,应该可以左右逢源,或许他长了三头六臂,也未可知。”
崔稚听得不由笑了,“你当他是哪吒呢?还三头六臂!”
魏铭见她终于又露了笑影,这心里安稳不少,继续道,“纵然没有三头六臂,却也是二郎神一样,开了第三只眼,看到的自然不同。”他这样说了,又补了一句,“孟小六会来找你的,日后你只在这等他,也就是了,这样反而他空闲的时候比较多。”
去寻他,用的是崔稚的空闲时间对孟中亭的不确定时间,很有可能就碰上他忙碌的时候,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崔稚没有什么世家,自己的活都是交给段万全他们做的,况且孟中亭同她身边的人都熟络,也没什么不方便。
崔稚一下就高兴了,“呀!还是魏大人瞧得明白!”
魏铭终于松了口气,崔稚问他,“魏大人想吃点什么?我下厨给你香香嘴?反正没法出门耍,在院子里耍也是一样的!”
一时好了,立时就要耍起来,还真是及时行乐的性子。
魏铭说好吧,“前些日煎的黄金豆腐,可还行?”
“得嘞!没问题!”
崔稚应了,乐呵着寻了苏玲买豆腐,魏铭看着窗外屋檐下悬挂的一排晶透的雨水,默默揉了揉眉心。
总有些事,是他难以预测也无法改变的。
——
翌日一早,天刚亮,孟中亭就来了。
崔稚先哼了一声,不肯搭理他,又见他在晨雾里衣衫单薄的样子,生怕果真将他晾在外面冻着了,这可怜孩子本来就被魏大人说这一次是考不过的,若是再冻着了,那就真没有希望了。
再说了,他也是身不由己不是?
“行了行了,进来吧!”崔稚亲自给他开了门,再见他垂头站着,可怜巴巴地像一只淋湿的小狗,心里那点不快就更没有了,“你吃早饭了没?木哥梨子他们都还没吃,要不要一起?” 崔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同孟中亭乐到了一起的,只是她坐在床上思考,看着对面榻上一沾枕头就睡着苏玲,觉得她和孟中亭的相处,就好像苏玲的入睡一样,迅速就能进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