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间隔着太多死去的人,他们都没有办法。
她哭得睡了过去,他将她抱回床上,坐在床边凝着她许久,又捡起地上险些被她绞了的衣服,略一思索,便去案前画下了一幅兰草。
他一笔丹青素来受到盛赞,便是宫中最好的画师得了他的画作,也恨不得日夜膜拜临摹,以求进益。
他画好后,什么也没说。她醒来瞧见了,也没说一字。只是几日后,那袍子的袖口处就多了一簇兰草,正是他笔下的姿态,出尘清逸,神姿雅致。
她伺候着他穿衣那一刻,他只觉从未如此满足。
她替他系好腰带,仰着头,眸光湛湛地笑问他:“我绣得好不好?”
又问他:“皇上如今可在妾身心上了?”
此时,他笔下的兰草再次出现在了她为他做的衣服上,他忆起她那日骄矜又含羞的眉眼,只觉心口处激烈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势不可挡地跳出来一般。
原来那一切,真的不止是梦。
原来那一切,真的曾经发生过。
而她,她果然都还记得。
他要杜崇亲手交给她的那个锦囊,是为了诓她,招惹她,更是为了——试探她。
一切果真如他心中所料。 “爷,秦将军来消息了!”
苍术拿着一卷信笺,一路疾步而来,眨眼走近,恭恭敬敬向时陌呈上飞鸽传书。
时陌不疾不徐将手中衣服叠好,小心装进包袱里放到一旁,这才从苍术手中接过信纸展开来看。
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冷笑,时陌收好信纸便放到烛火上烧了。
苍术问:“可是禁军统领一职有了眉目?”
时陌目光不轻不重掠过他:“禁军统领一职举足轻重,如今的时机还远未成熟,按兵不动才是上策,谁若是先动,反而要失去先机。这不,有人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皇上已经信了杜首富的全副身家落到了景王那里?”苍术领会,又问,“可这一切不都是郡主栽到他头上的吗?”
“若不是那位景王先出了昏招,又怎会招来长歌对付他?”时陌淡道。
苍术:“……”
护短好像也不是这么护的好吧?
秦时月明面上投靠的人是景王,所以这一程,他们利用的人便是景王。景王若是栽了,他们还得换个人利用,也算是给他们添乱了。总不能因为是你心里的人,就这样没有原则吧……
“你回信给秦时月,要他先放弃禁军统领一职,待时机一到,自然手到擒来。”
“若是景王执迷不悟又当如何是好?”苍术问。
时陌淡道:“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若是还学不乖,倒是枉为本王的仇人了。”
苍术颔首,这便领命离去。
出门时与白术擦身而过。
白术手中亦是拿着一卷信笺,匆匆进门:“爷,西夏皇宫里的消息。”
时陌抬手接过,展开一看,眼底掠过满意之色。
白术见他神色,也是一喜,问道:“可是喜事?”
时陌如同之前一样,看过便将信纸放到火苗上去,待火燃尽,方才不疾不徐说了一句:“北燕皇帝慕容城已暗中到了西夏皇宫。”
白术一惊:“就为了爷日前活捉的一个平南将军寇光,慕容城竟亲身犯险来西夏?”
时陌深邃的凤眸底下掠过一丝讥诮:“平南将军,平南……慕容城的半生野心可全寄托在这位平南将军的身上,他若是还想要挥军南下进我大周,少了寇光这员猛将可真是不行。本王若是慕容城,也会亲赴西夏救将。”
白术恍然大悟:“所以爷才会如此费心布局,周旋多方,只为引来寇光行刺,好叫他落在西夏手上?”
白术一拍掌,兴奋道:“这西夏王李元嵩素来是个贪心不足的,最爱狮子大开口,这回慕容城受制于他,不叫他捏着命脉勒索才怪!就看北燕这回要被脱下几层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