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垂眸,望着手心里那吊微烫的铜钱,手一伸,把它挂到藤摇椅犄角上。
他不是拿钱给她,他是拿诚心给她。
他把昨天那话当真了。
“陈泊如。”白玉喊他的大名。
陈丑奴埋头敲打石头,佯装淡定:“嗯?”
“你真要娶我?”
“砰”一声,一截石块被敲碎在地,陈丑奴直起背脊,脸仍是埋在乱发里:“嗯。”
“你都不问我从哪儿来,以前干过什么,是正是邪,是好是赖?”白玉乜斜着他。
陈丑奴沉默了会儿,转过头来,他的眼睛第一次在阳光下这样明亮,剔透。
“不问。”他斩截道。
白玉默然。
陈丑奴紧抿嘴唇,却又不想让自己的不安、忐忑表露得太明显,他重新握紧手里的刀、锤,转身继续跟石头较劲。
“你要反悔?”陈丑奴故意不看她,做出平静的样子。
白玉将男人拙劣的演技尽收眼底,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敢反悔。”
陈丑奴心底窃喜,坚持隐而不表,可他忘了自己的酒窝,那两个圆圆的、深深的酒窝,在白玉眼皮子底下极雀跃地蹦了一下。
“嘁……”
白玉轻笑,没有拆穿,躺平回去,端详树上层层覆压的绿叶。
这无所事事的日子实在乏味,她开始另找话题:“这回死的是个什么人?”
“云家堡的二公子。”
“江湖人?”
陈丑奴点头。
白玉饶有兴致:“怎么死的?”
日头正毒,陈丑奴已快被烤成紫薯,他抬胳膊抹了把汗,忍不下去了,向白玉道:“我……想脱个衣服,你……”
“脱。”白玉把头转过来,径直截断。
陈丑奴发现她的眼睛又变成了钩子,直直地勾在自己身上。
勾什么呢?
心念一转,他会意过来,再次以拙劣的演技藏住内心窃喜。
衣服已经汗湿了大半,陈丑奴脱下后,随手往檐下一丢,动作间,豆大的汗珠从脸颊簌簌滚下,顺着他颀长的脖颈、宽平的胸膛一路向下滑去。
白玉盯着那滴汗,眼睁睁看它滑过两块胸肌间的沟壑,滑过曲线分明的腹肌,最后没入男人的腰带里……
白玉口干舌燥,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因她又有了新的问题:“你尺寸多少?”
陈丑奴愣了愣。
白玉终于把视线移上来,移到他的脸上。
“身长。”她欣赏着男人的反应,微微一笑。
陈丑奴了然,如实道:“九尺一寸。”
白玉默默“啧”了一声,也开始表演,演出一副云淡风轻之态:“给你做媳妇,估计是个累人的活儿。”
陈丑奴这回是真没听懂:“为什么?”
他又不会让她干活。
白玉依旧噙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转开话题:“你的家人,都是这么高吗?”
陈丑奴摇头,在肩旁比划了一下:“我只见过我爷爷,他大概这么高。”
白玉凝眸,欲言又止,视线一转,落在他身旁即将成型的那块青石上,终于捡回了自己刚刚丢下的那个问题:“怎么死的来着?”
“啊?”陈丑奴跟不上这样跳跃的节奏。
白玉躺回藤摇椅上:“云家堡的二公子。”
陈丑奴恍然,又有些惘然:“不清楚,周二爷没说,我也没问。”
白玉努了下嘴,兴致索然,闭上眼睡了。
幺婆婆是日头将斜时来的,白玉午觉将将醒来,眼皮一睁,便瞧见个高高壮壮的影子从院门口向山下跃去,一蹦蹦得老远,几下便去了十来丈至之多。
白玉朦胧的眼神顿时变得烁亮,紧锁陈丑奴脚下,细长的眉毛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