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向着儿媳妇微不可见地摇头,自己赔笑对婆婆道:“就是她不上心,不是还有越儿呢,这孩子最是心细。何况老大媳妇巴不得她弟妹回来替她分忧,可不得好生巴结着先买个好?”
老太太同意地点头:“她们姐妹和气,也是你的福气。你没经过妯娌相处,哪儿知道家里头最怕的就是妯娌不和,到时兄弟不成兄弟,婆媳不成婆媳,你夹在中间才难呢。”
沈太太同意地应和婆婆的话,就听外头守门的婆子大声说:“小猴子,还怪知道规矩的,竟然连我也不告诉一声。”又向着廊下的丫头们道:“看榜的回来了,快通报一声。”
不等丫头说话,刘氏已经一迭声道:“让他进来。”
看榜的小厮身上并不中看,也不知是不是要在主子面前显他的辛苦,帽子也歪了,衣襟也斜了,就连头发也是湿哒哒的,似乎曾经在这仲秋的天气里很出了些汗。
不过他并不敢抬头,进门没走两步就跪下:“给老太太、太太、大奶奶道喜,给大公子、二公子道喜。两位公子都中了,大公子中了第二名举人,二公子中了第四名。”
竟然都在五魁之列!谁还管他们兄弟谁在前谁在后?老太太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好,比你们父亲有出息。”沈太太婆媳也顾不上地上的小厮,都向老太太道喜。就是沈越兄弟也跪到老太太跟前磕头,感谢这位间接给了他们生命的老人。
前院已经传来了阵阵鞭炮之声,想是看榜的人兵分两路,也给同样等信的沈学士送了信儿,要不大管家不会没听到老太太吩咐就擅自放鞭。老太太笑眯眯:“去给太爷磕头去吧,记得让他赏你们好东西。”
沈太太叫那一直跪着的小厮起身:“是个懂事儿的,赏他。合府都赏两个月月钱,他们两个院子里的人赏三个月的。”
老太太又道:“今日他们兄弟同日中举,明年说不得也同日有喜事,你赏是公中的,我自己私房也赏一个月月例。”
刘氏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是孙媳妇要与老太太争高低,您老人家的银子只管留着,这一个月的月例还是让孙媳妇赏吧。”
老太太向她摆手:“知道你高兴,只是你弟妹不在府里。”下头的话老太太没说,刘氏立刻知道此事自己不谨慎了——两房公子同日中举,却只有大房赏了合府月钱,难保没有眼皮浅的下人议论。
不等她向老太太请罪,沈太太已经替儿媳妇打了圆场:“他们都是我的孙子,还轮不到你沾他们的喜气,我也随着老太太,私房赏一个月的月例。”
能在上房近身服侍的丫头个个都是有眼色的,一起来给老太太、太太叩头谢赏,屋子里全是燕语莺声,把刘氏的那点儿小小的不自在给遮了过去。
这小小的插曲沈超兄弟两个并不知道,他们此时正站在沈学士面前听训:“有这样的名次,还不算丢人。超儿不过可骄,越儿也不必气馁。你终比他少读了两年书,平日杂事也比他多了不少。”
沈越听出老人家是怕他没考过沈超心中有疙瘩,赔笑道:“孙子连这个成绩都不敢想呢。倒是老太太说务必让太爷赏我们,不知太爷赏我们什么?”
“你想要什么?”沈学士听曾孙开口讨赏也不生气,反问沈越自己有什么中意的东西。
沈超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满:“太爷也太偏心了,怎么不问我?”
对这个宗子,沈学士较之沈越其实更满意:原本看他天天抱怨诉苦,还当他真的不堪压力让老人家有些失望,谁知他天天喊叫,还真的把那压力直接喊出去了,丝毫没往心里去。这次的考试成绩便是明证。
“那你又想要什么?”沈学士从善如流。
沈超早就等着这句话:“前次太爷赏了谚哥儿一幅字,他日日在孙子面前显摆,不如这次也赏孙子一幅吧。”
沈学士见沈越也赞同地点头,两个刚中举的曾孙同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时老怀大慰:有些二子,两房未来三五十年是不愁了。难得的是他们兄弟感情一直好,只盼着一直这样好下去。
见沈学士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沈超还摸不着头脑,沈越却已经自己动手替老人家磨起墨来。沈超福至心灵的到书案前铺开雪浪纸,用镇纸小心压好,就见沈学士还在那里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