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看着裴洛洛,说:“可是,爹爹病了。”
“有严礼呢。”裴洛洛说道。
“娘亲。”蛮蛮还是舍不得让裴洛洛离开,“爹爹醒来会找您的。”
“不会的。”裴洛洛说道,“他不会的。就算他问起来,你就说我执意要走,又有谁拦得住我。青州道士的事是我心急失策,没有细细地查清楚他的背景。可是这样也好,让我看清楚事实。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付景瑜在你爹心里如此重要。你呢,好好做你的太子,万一你爹要是再立新后,你就自动请辞,学那付景瑞,做个藩王。”
蛮蛮听着裴洛洛的话,仿佛她再也不会回来似的,不禁红了眼眶。
“娘亲。”
“乖。听话。”裴洛洛伸手摸了摸蛮蛮的头发,“都长大了,不许再哭哭啼啼了。你看好阿鸾,万一情况不对就带着她去找鲁妈妈。她会安排你们找我的。”
蛮蛮点点头,吩咐人去安排马车。裴洛洛趁着这个时候走进内室,付少成还没醒,她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刚要起身,却被付少成拽住了手腕。裴洛洛一慌,以为他醒了,看过去,却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裴洛洛轻手轻脚把付少成的手拿开,又把锦被替他盖好,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洛洛”忽然间付少成出了声。
裴洛洛转过身,却见他双目紧闭,还没有醒过来。她又看了付少成一眼,终于走出了内室。
蛮蛮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苏叶也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阿鸾哭着拉着裴洛洛的手,裴洛洛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阿鸾不哭,想娘亲了就去汴梁行宫。”严礼在一边站着,却是一言不发,这两个人啊,也不知道是谁欠了谁的。
金陵离着汴梁路途极近。裴洛洛坐在马车上,一路一言不发。十几年前,她坐着马车从汴梁到了金陵,而十几年后,她又独自从金陵回了汴梁。兜兜转转,仿佛一场轮回。晚上的时候,裴洛洛就已经到了紫宸宫。她从西边宣辉门进宫,又一次住进了千步阁。这里跟十几年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裴洛洛伸手摸着厚厚的宫墙,这青苔碧瓦,见了多少兴衰,又见了多少深宫大院女人的命运。裴洛洛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付少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睁眼只见蛮蛮睡在对面榻上,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你娘呢?”付少成问道。
“娘亲去了汴梁行宫。”蛮蛮说道。
“什么?”付少成语气惊诧,“你就让你娘走了?”
蛮蛮苦着脸看着付少成,说:“娘亲想做的事情,有谁能拦得住?”
“备马。我要去汴梁。”付少成说道。
蛮蛮被这话惊得从榻上直接蹦了下来,跪到付少成跟前,说:“爹爹,求您休养几天好不好?严礼说您得好好静养。”
付少成看着蛮蛮,见他面色焦急,长叹了一口气,说:“是我鲁莽把你娘气跑了。”
“蛮蛮求爹爹保重身体。”
过了几日,严礼才让付少成下地,他又休养了几日,就去了汴梁,可惜,连千步阁的门都没进去,无功而返。
赵启带人潜伏于金陵城多时,准备给付少成迎头一击,可惜付少成没有心思跟他玩下去,直接让陆达带人把赵启并他的一种亲信从京郊抓了回来,着大理寺审问,付景瑞也从西南传信过来,证据确凿,直接就判了秋后问斩。
付少成又去了汴梁几次,却始终没有见到过裴洛洛。隔着千步阁的大门,付少成求了一遍又一遍,裴洛洛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回了金陵,付少成又日日去信,却始终得不到裴洛洛的回信。他心中烦闷,日日饮酒,严礼劝了几回,付少成却根本不听。蛮蛮也没有再去求裴洛洛回来,他知道,他娘的心,被伤透了。
三月,长春节,付少成喝了个酩酊大醉,蛮蛮不放心他,自己也宿在甘露殿内室的榻上。午夜,他忽然间被付少成的声音惊醒,他赶忙走过去,却是父亲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