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好久不见!兄长近来可好?”能够跟沈文晖这般客套地说话的,也就只有卢明浩了,二人虽然同在翰林院当职,可他只是二甲传胪,一个名次之差便与三鼎甲无缘,自然还是得考取庶吉士。
自然,卢明浩的学问是不必多说的,只不过,他们这些庶吉士负责的事务也是分散着来的,他并未分到沈文晖手底下去做事,打交道的时间自是不常有,因而这句“好久不见”还真没说错什么!
沈文晖见状便是一愣,只是对方也算是有个笑模样,他也不好板着一张脸,只得拿出那套惯常用来对付不熟悉但又不想深交的人的面孔,笑道:“原来是卢兄!卢兄这是?有事寻我?”
一边嘴上这般说着,沈文晖也在另一边心里头猜测着此人的来意,只是,任他怎么也没想到,与他方才的种种猜测竟是风马牛不相及!
“前几日休沐,我陪着家母一道去相国寺上香,因着家母不慎扭伤了脚,我便返回寺中寻小沙弥要了些药酒,待我归来之时,却瞧见令妹正在上前扶着照顾母亲,因而很是感激沈姑娘的一番好意!
不过,因着她走得急,在地上落了一条帕子,这毕竟是闺阁女子之物,自该物归原主才是,明浩也是颇费一番功夫,这才打听到府上,还请沈兄代为转交!”
卢明浩说这话时,或许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不由得唇角上扬了些许,手上的那条雪白的帕子,沈文晖瞧了一眼,的确应当是毓宁的。
她用这样的绣活儿给祖母、母亲和婧姝那里都做了一条,自家夫人还好生冲着他“炫耀”了一番呢!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见到一条,沈文晖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当然,既然是自家妹妹的东西,何况是贴身的帕子,沈文晖自是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了,只不过,心底却是对这条帕子的归宿做了定论。
与此同时,他是何等敏锐的人!立刻便将此事同刚从相国寺回来那晚、妹妹的片刻失神,给联系起来了,登时心底便“咯噔”一声,脸色也就没有那般好看了。
作为“过来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副好皮相对女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呢?毕竟,便是连自家夫人在床笫之间都是亲口说过的,每每想要与他生气之时,一看到他这张脸,再大的气性也要去了七八分。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沈文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若是这样一个皮相不逊色于他的男子,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家妹妹,沈文晖的心情可就没有那般优哉游哉了。
毋庸置疑的是,凭心而论,沈文晖是不愿意毓宁嫁到卢家去的,这话或许想得远了些,但对于卢明浩这个人,他自认为还是了解些许的,若不是隐约抱着这重心思,此人只怕是会比他这个做兄长的还要怕这事情传出去呢。
至于沈文晖不情愿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
一来,卢明浩此人能够冒着仕途名声不要、以后被翻旧账的风险,也要从卢家脱离出来,可见并不是个好相与之辈,心思之深沉,以自家妹妹那个单纯的性子,只怕被狼吞入腹中还毫无所觉呢!
二来,卢家境况复杂,哪怕现下卢明浩和他的生母单独分府出来住了,可卢家还有他的生父和嫡母,明面上和实际上的长辈前后加起来便是三座大山,更何况,他那个嫡母着实不是个善茬儿,沈文晖可不愿意自家妹妹整日困在后院里对付那些污糟事情!
因而,看向卢明浩的目光在温和之中却是越发不容置疑:“我家妹子向来是个热心肠,这回能帮上令堂乃是运气,不过这丫头做事莽莽撞撞的,帕子丢了都没发现。
幸好她也到了要相看亲事的年纪了,家母近日都正拘着她呢,也好让她在出嫁前多学点儿能傍身的东西,若是卢兄这厢有认识的青年才俊,也可与我介绍一番,耀之便是感激不尽了!”
话里的意思乃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最后一句话更是相当于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便将卢明浩从他心里头的人选之中排除掉了,听得卢明浩顿时心底苦笑。
说到底,他对于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心知肚明的,也知晓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绝对不是个好夫婿的人选,不过,就算是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好感有限,更多的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搭上沈文晖这条线,对方拒绝得这般干脆明了,也着实让他有些伤自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