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站在一旁望着床上仍未醒过来的柳晋,心中很是复杂。他出手救柳晋,不过是答应了季啸,不愿违背约定罢了;可是柳晋……柳晋对他,为何也有保全之意?! 43
沈教头使人去唤了王子元回来,守到柳晋门外,四喜也命军士加强戒备;昨日夜间来袭的那些夜行人,在柳晋被神秘人掳走后便一哄而散,不过丁队的兵士也没那么好糊弄,仍是逮了几个负了伤逃走得慢的,关到柴房中严刑拷打;最后问出这批人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山贼,那武功高强的神秘人是这批山贼的头领,据闻是某位武林高人之后,因故做了盗贼,在长江以南干些劫富济贫的营生,也算是有些义侠之名;消息通报到沈教头处,沈教头与王子元商量了下,便让兵士们莫要为难这些人,先关起来好生养着。
柳晋那伤看起来狰狞,皮肉上留了半个手掌的青紫印子,幸好那神秘人无心取他性命,只略略震伤了他,沈教头给他推气行血后,脸色便渐渐好转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柳晋醒过来了一次,咳了一口血,将服侍的小厮吓了个半死后,又昏睡过去;沈教头过来给他看了下,说道:“无碍,淤血吐出来了,睡一觉便好。”其余人等才将放心,各自散去;四喜总觉得柳晋此次负伤他有责任,心中隐约觉得有负季啸所托,索性搬了条凳子坐到他房中看着他,只等他醒来了,想法子去捉到那个山贼头子,来弥补这一次的过失。
柳晋睡得不甚安稳,气血不顺导致呼吸沉重,面色发红,噩梦连连,睡了一会轻声呻吟起来;四喜本离他床铺较远,此时见服侍的小厮去熬药了,房中没有他人,柳晋又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便起身靠过去,到他床前站了,压低声音道:“喂!你想要甚?水么?”
柳晋迷迷蒙蒙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日清明的凤眼此时迷茫一片,怔怔地望着四喜,神志不清地喃喃道:“哥……哥哥?”
“什么?”四喜皱着眉头往他又靠近了些。
柳晋面色绯红,没有焦距的眼神散漫地对着四喜,有气无力地道:“哥……为何……容不得……我……千两黄金……买我人头……你……好狠……狠……”
四喜犹如雷击,整个人瞬间顿住,只鼓着双目瞪着柳晋。
柳晋仍无意识地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息,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滴落到枕头上。
四喜呆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大手不受控制地擦去了柳晋眼角的痕迹,心中仍是震荡不已。
当年被误认为柳定国时,他是见过柳晋那个大哥柳颜的,这俩兄弟眉目举止皆颇为相似,又兄友弟恭,极为和睦,他却是从不知道这和谐的兄弟亲情背后还有隐情的——他的大哥以千两黄金买他的人头?!
其实四年前买他头颅的金额是五百两,后来才涨到了一千两,这些四喜自然是不知道的。
四喜退后几步又坐回凳子上,胸中的澎湃久久不能平息,看向床上柳晋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了。
第二日一早柳晋清醒过来,在小厮服侍下喝了药,看见四喜彻夜不眠坐在房中守着他,垂下眼皮敛去了目中的喜悦之意,盘腿打坐了一会后,起身要求大家立刻准备动身赶路去折家军驻地,王子元和四喜惊讶地道:“不去抓那贼人?”柳晋比他俩更惊讶:“抓他做什么?每个来刺杀我的人都要去抓,那我还做不做事了?”两人汗颜,当即不再多话,丁队的兵士们迅速地整队出发,王子元与四喜皆没有睡觉,便挤到柳晋的马车中去补眠;这车虽然宽敞,但睡了这么两位体积过人睡相又不怎雅观的,仍会觉得拥挤,柳晋这个刚刚伤愈的主人只好出来跟沈教头、房玄安一同骑马。
一路无话,数日后到了折家军驻地凉州,这期间沈教头、王子元及四喜三人中几乎无时无刻皆有一人守着柳晋,丁队兵士的戒严也更加谨慎,那山贼头子来探视了两次,见无从下手,只得作罢。
众人在凉州城中寻了处客栈住下,房玄安拿了名帖去拜访折家军年轻一辈的将领折久年;柳晋从契丹人处回易的来的马匹有部分就是通过门下的马贩子经折久年卖给了折家,此番柳晋亲来,便是要从折久年处入手。
沈教头和王子元皆在客栈院中戒备,四喜守在柳晋房内,这几日他三人一直轮换着贴身保护柳晋,以免再给贼人可乘之机;柳晋见四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毫不避讳地护在他身侧,虽总是有些刻意地避开视线不来看他,但比起之前的冷淡疏远好了太多,心里倒有些感谢那个山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