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箭簇装箱时极有讲究,是要先摆满一层箭簇,再覆以一层稻草隔垫,再在稻草隔垫上摆满一层箭簇,继续覆以另一层稻草隔垫,如此一层隔着一层,一层覆盖一层,严严实实,既可压缩空间,多装多带,又可避免运送途中稍有颠簸,箭簇就互相碰撞,发出惹人注意的铁器相击之声来。
只见,那些箭簇一只只,俱泛着闪闪寒光,一望而知打造精良,绝非普通劣制仿造品。
那名瓦剌武士伸手,在货箱里翻找了一阵,随意取出一枚箭簇,仔细地看了又看。
稍后,他回头冲那名首领点了点头。
那首领见状,朝冯承钦咧嘴笑了笑。
冯承钦也笑了笑。
双方又互相做了一个手势。
这手势,不用解释旁观的也明白,大意就是买卖成了。
这时,双方心意通明,各自拿钱的拿钱,取货的取货,好一场皆大欢喜。
远处的黄芩、韩若壁,并没有出手阻止这笔交易的意思。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瞧得一清二楚,那批曾经来‘老山墩’踩过点的人马,马脖子摘了銮铃,马蹄子包了毡布,已悄悄地潜伏了过去。
看来,这买卖,可没那么容易做成。
韩若壁‘啧啧’了几声,艳羡不已道:“冯承钦那厮贩卖箭簇,得的银子倒真是不少啊。”
黄芩道:“莫非你也想转做他那行?”
韩若壁吐了吐舌头,道:“还是算了吧,免的做了你的刀下之鬼。”
猛的,黄芩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声,道:“那些银两,单是一袋而言,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了,总共有五袋之多,合起来该有好几百斤。这个姓冯的要如何带回关内?难道再寻打行护送?”
韩若壁闻言,扑哧一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隔行如隔山。你一个捕快,当然不晓得那些生意人的道道。”
黄芩道:“莫非你晓得?”
韩若壁道:“我也要处理大笔银钱,自然是略知一二。别的不说,‘钱庄’你总晓得吧。”
黄芩点头道:“‘钱庄’就是可以开具银票,异地兑取银钱的铺子呗。可这里远在关外,哪有什么钱庄?”
韩若壁笑道:“正规钱庄的确是一个没有。可是,天下间只要还有繁荣的集市,就有各式各样的能人,暗里经营一些地下钱庄。但凡‘正规钱庄’开不到的地界,‘地下钱庄’都有本事开得红红火火。‘地下钱庄’一样能开具银票,只不过抽头多一些,也没有正规钱庄那么保险。而那个冯承钦既然长做这条线上的生意,想是知道哈密哪儿有地下钱庄。如此,只是想把银子带回去,于他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黄芩这才恍然大悟。
说罢,二人噤声,一门心思注视着远处分别忙着拿钱、搬货的众人。
就在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之际,突然间,只听得“呜--”的一声啸响。
随着犀利的破风之声,一只利箭不知从何处飞至,正射中了一名手持火把照明的‘威武行’打手。
一箭穿胸,当场毙命!
顿时,孙有度爆喝一声:“风紧!小心!”
所有‘威武行’的打手们立刻矮□形,同时向利箭飞来的方向警惕察看。
那十几名忙着跑进堡垒里搬运货物的瓦剌武士,也反应极快,见一时来不及上马,便各自寻找合适的障碍物隐藏起身形,以免被暗箭所伤。
他们如此选择可算明智,毕竟,眼前离马匹颇远,想飞奔回去纵马相斗,恐怕没奔到马前,就做了别人的活动靶子了。
只见利箭飞来的方向上,已出现了高高矮矮几十条人影。那些人都骑着马,因为距离尚远,还看不清容貌,但个个手里都是张弓搭箭,显是有备而来。
那名瓦剌首领一边招呼手下防备,一边呜哩呜啦地向冯承钦大声咒骂着什么。
冯承钦也毫不示弱,虽然躲在车厢后,同样扯开嗓子,大声回骂着什么。
见姚兰芝怀疑地瞧向瓦剌人和冯承钦,孙有度沉声道:“他们俩在互相抱怨,都说是对方引来了贼人。别理他们,这批贼人相当可怕,你能看出什么名堂吗?”
姚兰芝苦修暗器,眼力自然高人一筹。她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道:“这批人里,有先前曾经打过我们注意的‘鬼刀沙飞虎’。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跟在别人后面,看起来不像是领头的。”
姬连城‘哼’了一声,道:“上次给他逃了条狗命去,这次还敢再来送死?!”
孙有度脸色铁青,道:“想来,沙飞虎必是寻到了极为厉害的帮手。我估计,这一次他们不但要劫货,还要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