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早先见到我时,你不是挺欢喜的嘛。这会儿紧张什么?”
那人正是韩若壁。
倪少游支支吾吾道:“早先知道是大当家,只顾着欢喜,没想太多......大当家,你怎知我在那里?”
当时在船上,他正身处危机之中,觉察到翻滚而至的是韩若壁时,自然无暇多想,事后才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情况不妙,是以忐忑不安,心情紧张起来。
韩若壁寒着脸道:“寻着你来的,自然知道。”
原来,自从几年前,一向用度不多的倪少游外出办事,莫名多花了近千两银子,之后被韩若壁问及,却说是赌钱输掉了,就引起了韩若壁的注意,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不过,因为在众多兄弟中,对这个老五尤其偏爱,加之以为他和之前的老二、老四一样,只是多了样不便明讲的花钱嗜好,韩若壁并没派人查问。直到发觉倪少游一有机会就往辰州跑,还时不时失踪上一段时间,不知在做些什么时,韩若壁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就想不露痕迹地查探一下。
他原本的打算是,如果倪少游做的事,与北斗会没甚关系,就不必让会内的其他兄弟知道了,也免得有损五当家的声誉,因此借着和三当家,江湖人称‘夺命烟鬼’的‘天玑’傅义满外出办事之机,正好途经辰州,顺便查探。而且,在韩若壁看来,此次查探只为弄清老五瞒了什么,若查出无甚紧要,也不必让被查之人知晓,因是之故,全是暗中进行的。
可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些年来,老五不但假造身份,私接黑道买卖,还在辰州养了个和他容貌相像的小倌。另外,从‘大耳蝠’滕来富口中,他得知倪少游已接下一宗不义的买卖,离开辰州往武陵去了,是以和三当家一起追踪而至。
倪少游惊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跟着?”
韩若壁道:“我不想你知道,你如何有本事知道?”
倪少游紧张道:“莫非我去过的地方,大当家都去了?”
两道锐利的眼光疾扫过去,韩若壁显出怒容,道:“你是怕我去过那座吊脚楼吧?”
倪少游的脸‘刷’的一片惨白,道:“大当家,我......”
韩若壁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倪少游不由担心起小葛来,犹豫道:“小葛他......他......他现在怎样?”
韩若壁面色稍缓,语气严厉,道:“没怎样,还在那座吊脚楼里等着你。”
倪少游心慌不已,道:“他可是对大当家胡言乱语了什么?”
韩若壁压抑着怒气,道:“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终于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何人了。”
倪少游大惊失色,纵身到他面前,双膝跪下,惶恐不已道:“小五不敢!”
韩若壁点点头,又憎又恶,讥讽笑道:“不敢?老五,你不用谦虚,之前是我小瞧了你。如今,你居然能找个长得象我的小倌,养在辰州伺候你,可见是长本事了。”
倪少游昂起头,急忙道:“不是不是!大当家,我不是想你伺候我......我敬你慕你,只是想,只是想......我对你是......我对你是......”
他急于辩解,却不知如何辩解。
不想听他结结巴巴言之无物,韩若壁怒目一瞪,倪少游立时萎了,如咬了舌头一般刹住了话头。
韩若壁显出冷嗤之态,道:“瞧你一副窝囊废相,哪还象北斗会的五当家?!”
倪少游的鼻尖上微现汗光,勉强笑道:“大当家,你可是因为我对男人起了心思,而瞧我不起?其实,别的男人我都瞧不上眼的,只是对你......”
韩若壁摇了摇头,打断他道:“我瞧你不起,是因为你行事偷偷摸摸,龌蹉憋屈,不像个男人。”
的确,黄芩也是男人,韩若壁看上了便全然不顾其他,大模大样,大明大白地贴缠上去,是以在他看来,似倪少游这般一边找个小倌自欺欺人,一边装模作样做人兄弟,实在入不得眼。如果倪少游直接向他说明,成与不成,得个痛快了断,他倒会高看对方几分。
倪少游强笑一声.道:“大当家,你喜好女子、风流成性,是个人就瞧得出来,我不偷偷摸摸,龌蹉憋屈,还能怎样?”
他哪里知道,‘大当家’喜好女子是真,但最近的心思都用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当然,如无必要,韩若壁可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和黄芩的事。
他皱起眉,反问道:“老五,这些年来,你我也曾出生入死比肩御敌,也曾通宵达旦饮酒共醉,也曾名山胜水林泉遨啸,却从不知你对我存了那样的心思。现下,我只想知道,这件事,你到底瞒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