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比起老五喜欢男人,或是老五喜欢的男人正好是他这两件事,他更介意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多久了。
“很久了......”倪少游霍地站起,努力壮了胆子,上前一步,道:“如果我之前不偷偷摸摸,而是大明大白地说出来,大当家会怎样瞧我?”
“怎样瞧你?”韩若壁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总之没法象以前一样瞧你了。”
倪少游一咬牙,道:“所以,若有可能,我宁愿这一辈子都瞒着大当家。可事到如今,也没甚需要瞒了。开始时,我是敬你有能力、有武力,难得又看得起咱们兄弟,当得起咱们的大当家,想将这一腔活泼泼的热血为北斗会、为你洒了去。可后来,和你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便觉旁人都入不了眼,独独贪恋上你这个人,想和你亲近,想把你留在身边,想让你变成我一个人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韩若壁打断他,藐视笑道:“就象你对小葛那样?”
倪少游低下头,声音如蚊哼一般,道:“对你......怎么可能?只有对小葛那样的男人才可能。”
抬起头,他又分辩道:“不过,不管怎样,这只是我的私事。请大当家信我,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北斗会’的事。”
冷笑一声,韩若壁道:“倘若你真做了对不起‘北斗会’的事,你以为我刚才还会救你一命吗?”
倪少游再次低下头去。
韩若壁的目光通过船舱的小窗,望向远方,口中道:“先前我没露面,是因为瞧见‘他’无意出手,你尚有一线生机,可‘他’一旦出手,你们有几条命也经不起他三两下宰割。别人的命,我可以不管,自家兄弟的命,我不能不管。”
倪少游惊喜道:“你还当我是兄弟?”
韩若壁道:“你没离开‘北斗会’,就是‘北斗会’的兄弟。”
倪少游定了定心神,问道:“那个先前只在一旁观战的汉子到底是何人?”
面露烦恼之色,韩若壁道:“那个人,是高邮总捕黄芩。以前,我曾叫你找兄弟查过他的根底。”
“竟然是他?”倪少游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道:“此人的武功真有大当家说的那般厉害?”
前次,他去高邮时,正赶上宁王悬赏捉拿‘北斗会’的成员,因此都是暗中来去,不敢在公人面前显露行踪,是以对黄芩知道的不算少,却从未谋面。
“莫非你觉得我这伤是假的?”韩若壁皱眉,转头瞧看了一下肩头被伤处。
由这伤,他想到了黄芩,心弦一瞬颤动,脸上的神情也不觉地柔和了一瞬。
这一变化落入倪少游的眼里,使得他一边不由自主地缓缓伸出手,想去碰触韩若壁的伤处以示安抚,一边呐呐道:“那厮如此厉害,竟伤得了大当家?”
一扬臂,将伸过来的手打过一旁,韩若壁冷哼一声,道:“以我的本事,若非不想被人认出,岂能受伤?”
到这刻,倪少游才想起韩若壁救下自己时不但戴着面罩,以道术作为掩护,隐藏、改变了身形面貌,而且擅长的剑法、武功一概未用,就连那扣下船板的一记,也不过是仗着内力深厚的寻常外家硬功。
他疑道:“难道大当家担心被那捕快认出?被他认出又能怎样,还怕他不成?”
韩若壁心道:若被黄芩认出是我,定要误会我和‘北斗会’掺和进了这样的肮脏买卖,就算费力解释,也未必能得他信任,又何苦来哉。
“怕他?你见我怕过谁?”犀利地扫了眼倪少游,他道:“我若被他认出来,‘北斗会’岂能脱得了干系?你是嫌自己丢的脸还不够大,非拉上‘北斗会’跟着你,一起丢脸才算完吗?”
倪少游嘟囔道:“我怎么丢‘北斗会’的脸了?”
韩若壁的面上泛起怒容,道:“你接的这桩买卖,还不够丢‘北斗会’的脸?!”
‘北斗会’喜欢黑吃黑,啃硬骨头,对此种贩卖人口的买卖向来嗤之以鼻,不曾涉足。
倪少游争辩道:“我并没以‘北斗会’五当家的身份去接这桩买卖。而且,听说苗疆中地大旱,饿殍满地,对那些姑娘们而言,留在当地只能受苦等死,被贩去别处反而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况且我收的银钱,只是护送他们去往武昌府,并不管买卖那些姑娘。”
他嘴上说的理直气壮,但要说心里一分愧疚也没有,却是假话了。
韩若壁面上在笑,目中却射出阴森杀气。他缓缓道:“你缺银钱,尽可向我开口,真不该昧了良心接下此种买卖。”
见对方眼中寒芒迫人,倪少游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