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黄芩,他的思绪就飞转到了不久之前。大概半个多时辰前,他曾瞧见打扮成普通跑江湖的汉子模样的黄芩,在街角同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蛇鼠的小个子男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从他的位置,当然听不见二人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到黄芩别样的神情、体态,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笑。
这样的黄芩是他之前从没瞧见过的。
韩若壁不禁在心里大为赞叹,想不到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凶巴巴的黄大捕头,和这些地痞流氓打起交道来居然也很有一套。
想着刚才看到的黄芩的神态,韩若壁耷拉下的嘴角便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足有七八个身强力壮,满脸横肉的健汉一下子冲了上来,个个头扎青巾,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韩若壁一眼扫过,心知是南华帮的人来了。
见南华帮这些人吹胡子瞪眼一脸凶相,楼上的其他食客知道出了状况,生怕被波及,不等他们呼喝驱撵,已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战战兢兢地绕过他们,仓皇着奔下楼去了。
韩若壁当然不能走,也走不得,因为这帮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韩若壁感觉很是烦闷。
其实,南华帮派人来找他的茬儿,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但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刚刚想到黄芩的时候来,因此打断了他备感愉悦的思绪,这一点着实令他非常之不痛快。
当韩若壁不痛快的时候,就会很快让别人变得更加不痛快。
所以,看起来,南华帮的这些家伙眼见着就快倒霉了。
那几个健汉上得楼来,在韩若壁的桌前威风凛凛地叉开腿,一字儿排开,似乎想以这种形式给韩若壁以某种压力。
只可惜韩若壁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见状,其中一人挥了挥手,转眼间,‘南华帮’的帮众又‘呼啦啦’地分左右排开了。
继而,从楼梯走上来一名身着丝质薄衫的中年人。他的模样不到四十岁,脸色黄黑,五官基本还算周正,虽谈不上和善,但也不像其他健汉那般凶悍,从他的穿着、神情就知是正主儿来啦。
中年人不慌不忙上得楼来,左右瞧看了一番后,缓步行至韩若壁面前,然后扬了扬ㄟ字眉,又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我听说,有一位江湖好汉带着宝剑,跨着骏马,连续两天在我们韶州城里招摇过市,还大明大白的在别人的铺子门口踩点,形迹很是可疑。看来,说得就是阁下了?”
韩若壁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道:“我听说,韶州城里有个大人物,跺一跺脚,韶州城的地皮就会抖三抖,江湖上称他是韶州的仁义大爷,其实他平日里欺行霸市,鱼肉乡里,无法无天、胡作非为。那个大人物,想必就是你的主子了?”
听他此言一出,那个面皮黄黑的为首之人还没怎么样,他身后的一干人等顿时炸开了锅,有的横眉怒视,有的喝骂连连,有的掳袖摇拳,有的干脆就想拔刀子了。
为首的中年人脸色一沉,高喝一声,制止了身后众人的异动。接着,他狠狠地‘哼’了一声,道:“朋友,招子放亮一点,韶州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最近,咱们的地面上不太平,你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最好还是先避一避风头为好。”
韩若壁神色自若,道:“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从来都是别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他一丈,不会在任何地方撒野。但若有人在我面前撒泼耍横,我也不是吃素吓大的,礼尚往来,自然也要对他不客气。”立刻,他目光一凛,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近来,为了我身上带着的一件古董-‘如意宝’,我几次三番遭人暗算,正憋了一肚子火,你休要再招惹我。”
为首的中年人目光一寒,语气变硬,道:“朋友这话什么意思?”
韩若壁道:“我的意思是,我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你们少来烦我。实话说,对你们‘南华帮’的事情,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要你们不找我的麻烦,大家自可相安无事。最后,奉劝你
一句,在风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为你们‘南华帮’招惹麻烦了。”
中年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如意宝’,先是显出茫然之色,后又面露凶相,嘴角抽动了几下,道:“我不管什么如意宝,宝如意的。你是在江湖上混的,自然该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自家的宝贝自家看管好,若是被外人抢了去,也与我们南华帮不相干。”
静默了片刻,他一拍手,后面闪出一人。那人手捧一只食盒,迈着流星大步,几下来到韩若壁的桌边,把食盒重重地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