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自己这样很是不堪,我已经遭到了报应了,那户人家不知从何处知晓我之前的事情,我……再次被抛弃了。而这一次,张致他没有再等我,他的父母因我之事受到打击,双双病故,而他也遁入空门。”
文皑沉声道:“他已出家十年,便是你现在找到他,恐怕也难以劝他回心转意。”
孟蓁蓁道:“我不是想劝他回心转意,我第二次同他退亲时,告诉他我从未喜欢过他,还说了不少狠话,而且他的父母因我之故离世,这十年我几乎天天都在后悔这件事,我只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文皑没有立刻答应,送走孟蓁蓁后,顾清芜问道:“先生怎么想,要帮这位孟姑娘完成心愿吗?”
文皑扶额,有些头疼的道:“看她的打扮,这十年都没有嫁人,加上神色凄苦,恐怕过的也不甚如意。而静觉,他远离俗世这么多年,这会儿将孟蓁蓁带到他面前……”
顾清芜道:“我倒觉得应该带她去见一下静觉,静觉因她出家,想来心中也是横梗着一个结的,是否相见,是否原谅都需要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不如先生写封信去问过静觉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文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是静觉居住之地偏僻,几乎没人认得,写信是不必了,他自己去问问旧友便是。
如此第二日一早,文皑略微收拾了,便起身出发。顾清芜和晓月郑源留在苏州等他。
几日后文皑回来,孟蓁蓁闻讯赶来,文皑望着她摇了摇头,道:“静觉让我转告您,过往之事不必再提,亦不必郁结于心,他无法代替十年前的自己去原谅你,但是现在的他希望你能放下过往,好好生活。”
孟蓁蓁失声痛哭,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
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文皑叹了口气,对着顾清芜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等下去,人生还是后悔多一些。”
几日后京城的回信到了,信是赵熙亲笔所写,他会派巡查御史专门查访补偿银子一事,让他们放心。信末,赵熙又附上了一句,盼平安早归。
文皑的画售卖一空,钱也结清了,几人收拾了行囊,继续启程。顾清芜的画技一日千里,离开苏州时,当地就已经传扬开一位叫做平芜的年轻人,画技出神入化,更兼之受到文皑赏识,等离开后,因两人行踪不定,这一画难求的状况,更令她的名声日盛,不过她和文皑都不知道罢了。
他们先是继续往东南走了一段,去看了浩淼无边的大海,坐船登临了几座海岛,然后便一路向西,攀爬了几座巍峨险峻的高山,登到了从前看过的画卷中,烟雾缭绕的高山之顶。
顾清芜这才知道,原来也并非所有崇山峻岭都是上下一色,他们有时候在山间行走,早上是阳光普照,而中午时分就下起大雨,到了晚间,上到更高处时,雨水变成了絮絮的雪花,顷刻间便把道路掩盖了。
她也明白了为何赵熙会派郑源来照顾,他无论是上山探路,还是在山间找住处打野味,都是熟练而笃定,几次遇到险情,他都沉稳以对,毫不慌乱。
天气也渐渐转寒后,文皑担心路上难行,众人便开始北上。
他卖掉了所有的画,收集起银钱,只为了能带去玉清府帮助自己的夫人修缮佛窟,等到了武州,眼见此前约好分别的日子在即,顾清芜思考数日,道:“师傅,我思前想后,还是希望能跟您去玉清府看看佛窟,这一路行来,高山大海,还有河流深谷我都见识过了,可是您说的那种能安抚人心的慈悲之美,我却始终未能领会,不过您放心,如果到了玉清府我还是不能明白,我也不会耽搁太久,准保赶在年前回到京城去。”
素来沉默寡言的郑源,闻言蹙眉劝道:“玉清府地处北疆,离威州跑马只有半日的路程,近日里实在不太平,还请顾姑娘仔细考虑一下,最好不要涉险。”
顾清芜道:“如此更不该跟师傅分开,好歹把他送去玉清府,我们待上两日就走便是。”
南夷之乱平定后,北狄在边境屡屡试探,借助伪称废后之子作乱的谋算被打破,而且慑于重新站上台前的萧国公的威势,北狄对于当年抢占的威州,新州两地也惴惴不安起来,生怕处理了南夷萧国公转头要报家仇,将这两地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