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圣意实已明:蜀王可不入京,宇文一族也可暂免株连(当下对外,宇文士杰的罪名已教含混为挟私下/毒,刻意饰去弑君字眼),只是宇文兄妹二人,坐罪已实,不能轻纵!
南宫霁但闻此,心中已是凉彻,如此,那柔素岂非是连一线生机也不得了?
看他似心犹不甘,德昌忧他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再出何不智之举,遂劝道:“贡酒一案,本已令举朝哗然,便是朝廷不问大王治下不严之罪,也当株连宇文氏全族!当下惟拿他兄妹二人论罪,已是天恩大赦!殿下还须顾全大局,不可再因私情而轻率犯上!”
言罢,见那人依旧不置可否,便知他犹还执迷。心中自为不安,来回踱了一阵,终似定下决心,回身道:“有一事,原本不当在此刻言起,以免殿下多起忧心,然如今事多不测,我看还是当教殿下知晓,以便应对!”
南宫霁诧异道:“何事?王叔还请如实相告。”
德昌凝眉:“朝廷意欲说动大王易储,殿下可知?”
似同一盆冷水浇下,南宫霁顿时木然。
德昌似早料到会这般,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朝廷忌惮殿下,自因殿下才智过人,禀赋德行皆远胜他人!所以殿下才更须韬光养晦,不可显山露水,更忌忤逆圣意,触发天怒啊!”
一席肺腑之言,可惜南宫霁并未如何听进。他的心,此刻不知已沉陷去了何处。。。
第126章 救妻
暮春,栏外牡丹正傲/人。
黄昏,庭中小坐。不出多时,却起了倦意,然心知躺下,必又辗转反侧,便命人取酒来:一醉了事,自是上策。只是酒未至,张令其却已先一步赶来。这厮素来碎叨,想此来必又与人伤神。
果不其然,令其出言,便是劝阻他饮酒。实也难怪,近时,他几乎日日借酒消愁,常致宿醉,隔日茶饭不思,萎靡不振。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令其一通好言相劝,可惜不见成效,只得道:“明日宫中尚有赏花钓鱼会,郎君若是宿醉,可如何去得?”
南宫霁疑惑道:“赏花钓鱼?何时得过旨召?”
令其叹了声:“五日前得的旨,郎君这是又忘了?”
南宫霁抚额片刻,终似想起,却冷声道:“我不欲去,你明日与我去回一声,称病便是!”
令其虽为难,但见他心意已决,再想来这些时日他也着实颓废,去了反而不妥,便也未加多劝,只沉吟道:“还有一事,想来当与郎君得知。宇文兄妹,三日后便要受刑了,郎君可有何打算?”
毕竟曾有夫妻之名,想来大理寺也不会枉顾人情,临刑见上一面,当是使得。
半晌无言。风过,庭前花枝窸窣。
南宫霁起身,缓步踱下阶去,茫无目的徘徊。
夜已静,月光如洗。
一阵,或觉乏顿了,便落身坐上台阶,举头望月,失神浅吟:“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
令其叹息不语。
静默片刻,那人倏忽回首:“明日,我还当入宫!”
入宫,并不为钓鱼赏花,而是,为救回柔素!
天气清朗,凭栏但望,湖边柳下,丛丛花影,远近依稀。碧水如镜,不见丝毫涟漪。
手中的青杏,在空中划了一道轻巧的弧线,坠入湖中,激起一圈水纹。
“上回我已说过,大理寺判决已下,断然无收回成命之余地。自今日起,我不欲再听你提起此事!”越凌的心意,上回便已表明,当下并无丝毫改变。
“陛下,心内实不望我回蜀,是么?”那人出问莫名,却又似别含深意。
越凌心中一震,凝眉转身,却未答言。
便作他认了,南宫霁无声一叹,意中满是落寞。
“陛下要令父亲易储,原是一道旨意即可,何必那般煞费苦心?”真相轻易便教捅破,然言者看去并无问罪之意!且说当下神情如旧,云淡风轻,似乎所言之事,与自己并无相干。
越凌面色顿变,虽也知真相必瞒不长久去,然到底是心存侥幸,却孰料他这般快便。。。
当下闻那人口气,虽无质问之意,越凌却不敢回身,生怕遇上那双含着不知何意味的眼睛。
说来,那人恐也不肯信,然自那日起,他便已然懊悔,而易储一事,也早已不了了之!
片刻寂静后,还是那人先出言:“臣才智疏浅,不堪承大任,因而请辞世子之位,让贤于弟!”
越凌一震,转身却见他已拜倒在地!急道:“那事已过去,且我已许过你,但你心意如是,我自保你储位不失!你又何须如此?”
可惜那人并不为所动,且又道:“臣心意已决,望陛下成全。此,本也当是众议所归!贡酒一案,臣识人不明、错信奸佞,才致招来祸端,而宇文氏既是臣之发妻,臣自不敢置身事外,无论去官削爵,亦或下狱流放,臣皆甘心领之,但求留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