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_作者:俞夙汐(206)

说这许多,终还是为救回宇文氏!心知此,越凌自为恼怒,然无奈于前事理亏,当下乃是许他不甘,不许却又不安。一时无从决断。

恰赏花时辰已到,群臣已入内赴会,此事便也只得暂罢了。

第二日清早,却又闻那人来见,且据黄门回禀,他昨夜并未回府,乃在宫门前徘徊了一宿,看来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越凌闻罢惘然一叹:罢了,孰教自己前事上对他亏欠,于心不安呢?当下欲与之和解,便惟有成全他这一策了。

宇文柔素终是死罪得免,却依旧是待罪之身,对此,南宫霁心下虽忧虑,然毕竟是保住了她一命,余事,也只得缓作打算了。倒是眼下,宇文士杰受刑在即,他思来忖去,还是决意去见其最后一面:前案虽已大白,然有些事,还欲听他亲口道明。

身陷囹圄已有时日,明知大限已至,然士杰看去,倒还坦然,想来是于这一日,早有预见罢。

隔着铁窗,南宫霁亲与之斟上一杯酒,看他饮尽,才道:“当日在府上夜饮,尚叹此去经年,不想你终未走成!而今日,再度与你践行,却成诀别,诚是世事难测!”

士杰凄然一笑:“皆为天意耳!徒奈何之?”

南宫霁摇头:“错了,此乃人祸,与天意何干?”

士杰一怔,旋即苦笑:“殿下所言极是!”便退后几步,正了正衣冠,向外恭敬一拜:“士杰有负殿下,此生已无从补过,惟有一死谢罪,还乞殿下宽谅!”

南宫霁转身侧立,以掩眼中的恻然。良久,缓缓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便不顾及你我多年故交旧情,却也当念及柔素,她本无辜,如今却也要为你所累。”

士杰面上苦色毕显:“此,是我对不住小妹,然而。。。孰教她,是为宇文家的人呢?”

南宫霁顿怒:“她是宇文家的人,便理应受此么?你此刻但言对不住她,然当初苦心布局时,可想过她必也深受其害?难道在汝与汝父眼中,她只是你宇文氏弄权谋逆所需的一枚棋子,用时信手拈来,弃时却全无顾忌?”

士杰闭目长为一叹,幽幽道:“我将她做棋子,然大王与殿下又将她视作为何呢?难道不是安抚我宇文一族的一颗棋子么?”

南宫霁当即一怔,竟是哑然。

“士杰落得如此下场,本是咎由自取,殿下全不必有何不忍,但知自古成王败寇,本常情耳!士杰虽死,然死而无怨。”言罢,又伏地一拜。

南宫霁闭目,叹息许久。然既来之,则心中之惑,则还欲问个明白,便道:“想必上回谋刺夏枢密一事,也是你所主使罢?”

士杰垂首不答,南宫霁便作他认了,然心底的疑惑却更深,道:“谋刺未果,然已令朝廷对我起疑,汝缘何又煞费苦心,再生下毒一计?再说贡酒一案,你既有心陷害,何故最终又愿一人担罪?若到底指我为主谋,想来大理寺也无从查实,岂不更易达成目的?”

士杰沉吟许久,终未答他此问,只道:“士杰罪孽深重,临刑却还能得殿下相送,已然无憾!殿下既该言的已言过,此地不宜久留,便请回罢!”

事到如今,再言甚么真相苦衷,于一将死之人,实是多余!

南宫霁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欲再多相逼,想来也如他所言,此情此境,再多相对也只徒添伤怀罢了。只是到底心怀不忍,但想此刻,若还有事可令他得所宽慰,便是柔素了。所以道:“柔素当下,死罪已免,我也当尽力保她无恙,你大可安心!”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士杰的声音紧随而至:“多谢殿下!士杰当死,然小妹无辜,求殿下保全于她!”果是其人将死,其言也善!

南宫霁心头一震,一时间,旧时情景又浮显眼前,想起当年之亲近,不禁潸然。殊不知此刻,身后囚室中,深陷绝境之人,也正犹自苦叹:始作俑者,却亦有苦衷。

位高权重,震慑主上!蜀王忌惮他宇文、慕容二族,已不在一两日。父亲早便苦心筹谋,欲为自保之计。两位叔父固然以为不可坐以待毙,遂起意领兵入京勤王。然父亲以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南宫氏兵戎相见,因此举胜算难言大,且当下他阖族皆在京中,一旦起事之消息走漏,恐是未待大军抵达,他一族百千人便先成了蜀王阶下之囚!所以当下,还当以离间大梁与南宫氏之计为先!若得逞,大梁势必兴兵问罪,到时他宇文一族自可见机行事,倒戈相向,亦或坐收渔利,皆是上选!便是不成,想必也可激发大梁对南宫氏之猜忌,彼时内外交困,南宫德崇便断然不敢轻易触动他宇文氏的逆鳞。反之,还当加恩于他以收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