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安顿下来,黛玉也曾亲自带了许多东西去问候贾母。
商婵婵本还担心贾母挟恩要求黛玉关照贾家,谁知贾母一字不提。
且这一月余来,除了凤姐儿照常来往两回,贾母那里竟从未派人来寻过黛玉,连这回宝玉的婚事,都未送请帖来,免了黛玉的为难。
如今商婵婵才明白:贾母果然是聪明人。
贾母明白,她活着一日,才能顾到宝玉一日,然她显然是年老体弱,护不了宝玉几年了。
如今她不肯用一点跟黛玉的祖孙情分,想必是为了来日。
可怜贾母也知道,宝玉是指望不上大房的,而二房又罪过深重,除了她的嫁妆,再无所傍身。
果然黛玉叹道:“外祖母到底养育我几年,从前在贾家时,二表哥对我也十分关照。现下二表哥这般浑浑噩噩,若来日外祖母……子承哥哥也说了,来日总不会叫二表哥夫妻流落街头的。”
商驰久历世情,对贾母的意思一望而知。
不过对他来说,只要妻子安心,他无所谓一辈子养着贾宝玉等人。
况且现在他们已是一家子庶民,要是王氏等人再起什么歪心思,犯在他手里,他根本用不着顾忌容情。
然而只有商婵婵知道贾宝玉最后的结局,估计用不着商驰夫妇养着,于是只随口道:“也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朝中对于这一连串抄家的议论,终止于另一件大事的发生。
比起这件事来,那些早已剩下空架子的世家被抄查,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宣武五年十二月, 保宁侯商铎当朝请辞宰相之位。
满朝哗然。
自皇上登基以来,保宁侯府可谓“合家顶戴, 满门朱紫”。
商铎本人更是公认的“甚为宣武帝倚重, 凡军国大事, 皆奉旨商度, 简任机密。”
如今圣上亲政不过半年, 保宁侯居然要请辞?
大朝之上禁不住一阵倒吸气的声音,然后无数眼光聚集在保宁侯身上。
当然,保宁侯的三个儿子, 和亲家谢羽册, 也都接受了一轮轮朝臣们目光的洗礼。
商铎对着御座上的皇上再施一礼:“臣旧疾复发,实无力任宰相一职,唯恐延误军国。”
皇上缄默。
就算这是他跟保宁侯提前商议好的,但在这大朝之上, 万人至巅。他望着请辞的舅舅,仍是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孤单和疲倦。
皇上的沉默,令众臣工惶恐不已。
这会子连眼珠子也不敢乱转了,俱是躬身等皇上的旨意。
终于皇上开口了:“保宁侯为相四年余, 日侍内值, 自朝至暮, 岁无虚日,间有待至一二鼓。”
皇上声音中甚至流露出难以自持的一抹沉郁:“自简任机务,夙夜匪懈。正资倚任,器量纯全, 抒诚供职,乃大臣中第一宣力者””
满朝文武再次悄悄的倒吸一口气:皇上才登基五年,亲政半载,如今这大臣中第一人的名号就先给了保宁侯,可见器重。
商铎心中也颇为沉重,跪了道:“臣愧对皇上赞誉。”
皇上轻轻摇了摇头:“朕体恤保宁侯旧疾复发,准起请辞宰相一职,加封其正一品太子太傅,加封侯爵为公爵。”
满朝文武第三次倒吸冷气:这寒冬腊月的,被惊得吸好几口冷气,真是可怜大家伙,喝西北风都快喝饱了。
震惊过后,朝堂之上皆是一片艳羡的眼神:皇上赏起自家舅舅来真的是大方至极!
虽说退了宰相的实缺,但加封了正一品太子太傅的虚衔,表明保宁侯仍然可以行走于皇宫朝堂,置喙国事。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还是给保宁侯的爵位升级。
本朝自太祖肇基,定鼎京城以来,列爵十等。且为避免尸位素餐,无有世袭罔替的爵位。
必得子孙有德善勋劳者,量其等而锡之爵。
也就是说,子孙可以袭爵,但每回都得被削一削,基本上五代后就变成了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