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新帝左右各邀着美人,坐下锦缎织金毯上还跪坐着几个语笑嫣然的美人,这还不算,另外两条船上还有十来个姬妾,组成了丝竹班子音乐不绝于耳,胡旋舞影影绰绰,甚有意味。
秦嬗握着一杯酒,面颊醉红,眯着眼看着她的二哥,原先的祁王殿下,现在的新帝陛下寻欢作乐。
新帝从美人的雪白胸脯中抬起头来,喊道:“五妹别拘束,想要什么跟他们说。”
秦嬗朝他扬了扬杯中酒,一饮而尽,耳边传来淫靡之音,她别过脸去,双手交叠搭在船舷上懒懒地看太液池的风景。
春光无限好,绿柳佛波,百花云云,该尽情享受才是。
太液池是李悟扩建原来的沧池修建的,美人是李悟进贡给新帝的,他就如司马昭一般,是个内心为世人所知坦荡君子。
不就是想把新帝养废吗?
不是秦嬗刻薄,她的二哥本就是个废物。他四岁才会说话,九岁还不认字,十二岁拿不动弓箭,倒是十四岁就睡了五个姬妾。
世人都说祁王母妃怀孕的时候摔的那一跤,把祁王的脑子摔坏了,秦嬗深以为然。
所以秦嬗还期望二哥能做什么呢,两派较量之下皇帝常是拍板的关键,秦嬗当然要拿住二哥的心思啦。
李悟有糖衣炮,秦嬗也有亲情蜜。而且秦嬗还是真心实意的,不必李悟来得有效吗?
至于李悟,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呢。
李悟这人信奉绝对的革故鼎新,上位之后李悟继续大力推行魏帝的新政,态度强硬手段强硬,对那些州府里的鼠首两端不听话的老派士族毫不留情。
惹得那些老臣一封信接着一封信朝秦嬗求情、告状,有的甚至跑到长安来到公主府哭诉。
秦嬗本也是赞成新政的那一个,但现在她为了对付李悟,终于理解了卫封那句:治国一切都是平衡。
不光如此,李悟还认为魏国贵族不应该都窝在中原富庶地方,该主动去边境繁衍子嗣,开垦荒地,于是将一大批魏国皇族派去了边境。
李悟要求贵族勇于担当、人先士卒,这办法虽能赢得平民拥戴,但毕竟太过冷漠,安土重迁,骨肉分离,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一时间贵族中人人自危,哭嚎一片。秦嬗趁机斡旋保下几个德高望重的亲王,隐隐扩大了自己的实力,李悟动她不得,收她不得,更是杀她不得。
岸边有小黄门竖起彩旗,那是有政事要禀报的信号。四个太监将船靠岸,秦嬗睁开眼去看,只见李悟负手站在岸边,嘴唇紧抿,眉头紧锁。
每当看到这样的李悟,秦嬗就心情很好。
想他该是很痛恨自己,没有秦嬗,没有她纠集一批文臣武将与之作对。他大可以一手遮天,他何须向这个傀儡皇帝汇报政事,朱笔一挥,他才是魏国的主人。
可世上哪有如果,怪就怪李悟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舍不得下杀手,他到底某方面输秦嬗一筹,秦嬗能毫不犹豫杀了秦云这个同族姐妹。
李悟想,他哪时能向秦嬗这般冷清冷心,他就离成功不远了。
船靠岸,李悟寒着脸走上来,众姬妾埋着头瑟瑟退去,秦嬗盈盈转过头来,例行地先打趣李悟一句。
“卫国将军,你脸色不好啊,又熬夜批公文了吧。”
李悟叛乱,手底下武将自是悍勇,如果没有秦嬗,文臣也能收割一批,但偏有秦嬗,卫封等治世之臣大都投在她麾下。
所以李悟所辖的军、工、商之事,多需要他亲自过问。提到军,他就来气,虎符如今还在秦嬗手里握着。
想到这里,李悟面上寒气更重了,与秦嬗对视,缚彩游船中一时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新帝吞了吞唾沫,紧张地看二人眼神就交锋,舔了舔嘴巴,坐立不安道:“那,那个…卫国将军可有要事禀报?”
“有。”李悟仍盯着秦嬗,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随手将奏报扔到了新帝跟前。
他扔的不好,奏报跌落在案几之下,新帝也不发怒,自己扶着金冠,弯腰趴到案几下将竹简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