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之中,一人骑着汗血宝马撕破重幕,坐骑撕叫,黑蹄扬起,尘雪交加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见他弓如满月,一根劲箭搭在弦上。
不管前方逃跑的人如何咆哮求饶,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拉弓、瞄准、松手一气呵成,而劲箭锋利,不惧风雪,大力地刺进背心,插进内脏,昭武王立时毙命。
丝丝在石头城的宫殿中伺候,三月前孟淮带领燕民从匈奴左贤王座下谷蠡王的手里,夺回当年燕国的首都,极大的振奋了军心。
不光如此,石头城保存完整,能很好地抵御风雪,他们再也不用在秋季拼命寻找过冬的地方了。要知道北地的冬季冰雪无情,有不少老弱妇孺都熬不过去的。
不过现在王子回来了,燕国会越来越好的。
丝丝一面将铜炉烧热了,煮了汤药,坐在厚厚地粗织地毯上等着孟淮回来,他今日有大事要做。昭武王预谋叛乱,孟淮得了消息,还敢畅快赴约,虽有已经安排,但丝丝还是为他担心,她走下两层台阶,迎着窗棂中透出来的雪光跪地祈祷,祈祷王子能平安归来。
正默念着,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声音激荡着,丝丝慌忙站起来,还没冲出去,厚厚的门毡被掀起来。有不少人带着凌厉的风雪大步走进来。
丝丝被雪光刺痛了眼,抬起手挡了一下,只听唤道:“丝丝,快去取酒,王子今日大获全胜,我们没伤一个人就拿下了昭武王全部叛军!”
丝丝闻言高兴地将手放下,屋内一下子挤满了洋溢着喜气和骄傲的高大男子,但坐在首位的人,看着众将欢迎鼓舞,他眉目淡淡,鬓发上还有未化的冰雪,他始终无声,端着一碗早以准备好的酥油茶,唯有嘴角浅浅弯起。
二十二岁的孟淮已经大不一样了,从一个柔弱的少年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丝丝这般欣慰地想,她擦了擦眼角,转身去准备庆功的酒菜和饭食。
孟淮迅速收编整改了昭武王的军队,除了之前表现出异心和不轨者,其他的人职级不变、职位不变、待遇不变,为此孟淮又收获了一批人心。
那些将领趁热打铁,拥护孟淮登基恢复燕的国号。
春暖花开之时,燕国复立,孟淮为皇。
孟淮十四岁被灭国,时隔八年,他终于重新建立了燕国,他终于做到了,总算不负臣民的重托。
这日,丝丝找到孟淮时,他正在墓园中祭奠,燕国是在八年前某个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日子被灭的,燕国复立昭告天下,孟淮也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亲人才行。
孟淮在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墓前跪了许久,园中开满了白白的小小的月亮花。他跪在花丛中,始终沉默不语,静了许久后,将了一杯酒倒在地上。
丝丝鼻尖一酸,仰起头来,顿感沧海桑田,但日子越过越好,不能再回首过去了,她整理了情绪,对孟淮道:“王上…”
孟淮微微侧目,示意丝丝继续说。
“…匈奴谷蠡王的来信。”
匈奴地广人稀,共有左右两贤王协助可汗,都是可汗的兄弟或者儿子担当,而谷蠡王则是左贤王手下的得力干将,一般也是皇族。
谷蠡王本控制着渤海以西,幽州以北的燕国部分城池,近年都被孟淮打了回去。他不得不佩服孟淮智谋无双,手下悍将无匹,故而暂时收起了敌对之心,此番修书来,是想要与孟淮结亲的。
“结亲?”丝丝当然不能看这等机密信件,此刻才知道内容,她恨道:“谷蠡王当年联合魏国攻打燕国,害我们腹背受敌,现在还好意思来说结亲。”
孟淮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燕国这么打下去,哪天再跟柔然或是魏国联手,谷蠡王的封地不保,可汗怪罪下来,担待不起。
为了修生养息,谷蠡王只能先示好。
可孟淮不吃谷蠡王这套,他将信还给丝丝,简短道:“回信,我十五岁就有妻子了。”
他的妻子,是魏国的公主。
此时魏国未央宫太液池上,秦嬗正坐在游船上,凭栏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