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低身一礼,小步跟着李淳借道去了一旁的花园中。
李淳在一座假山石下站定,张望左右似乎没人了,这才定下心来。
他与朱嫣是表兄妹,不似外人一般需要避嫌,平日里说说话也是无妨的。但今日他想问的话,又着实不宜让旁人听着,只能避着一些耳目了。
“嫣表妹,我听母后说了,你要帮母后操持马球会。你年纪还轻,头一回帮母后办这些事儿,想必是累得很。”李淳咳了咳,状似随意道,“宾客名单是母后拟好的,我听闻,齐家的小公子也会来马球会。”
朱嫣点头:“裕贵妃的娘家人来的不少,齐小公子也在列。”
这就是李淳烦的地方了。
“母后让我多多帮衬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与我说。”他将朱皇后交代的事儿一笔带过地说完了,急着追问自己心底的疑惑,“嫣表妹,你,你对那齐知扬…是不是有些意思?”
这话可太唐突了。
若非李淳从朱皇后那儿得到了肯定,知悉朱嫣迟早会成为自己的侧妃,他不敢如此轻狂。
朱嫣听了,心底暗暗叫烦。
都怪李络!
要不是李络那日多嘴了一句荷包的事情,跳出来挑拨离间,大殿下又怎么会在心底猜忌她和齐知扬的关系?
朱嫣摇了摇头,说:“嫣儿与齐小公子统共才见了没几面,又怎会对他生出念头?更何况,嫣儿认生,向来不喜与不熟之人多谈。”
听她这样讲,李淳稍稍宽了心,但心底还是有一丝怀疑。
上回李络说齐知扬送了朱嫣一个荷包,李淳便记在了心里,回去之后暗中查探,发觉齐知扬似乎确实有个心上人。
若是自己将来的侧妃心中其实有旁人,那他堂堂大皇子的颜面,又要摆去哪里?
因此,他特地将朱嫣拦下来多问几句。
“那便是我多心了。”李淳讪讪道,“马球会一定很累,嫣表妹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万万记得和我说。都是一家人,别和表哥客气。”
朱嫣正想回答,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咔嚓”一声响,似乎是枯枝被谁的鞋踩断了。她和李淳齐齐一惊,扭过头去。
那藏在假山后偷听的人惊觉自己被发现了,匆匆逃走,影子一瞬掠过,只留下一道杏色的裙角。
宫中穿杏色的人着实多,凭着这裙角,根本认不出是谁。
朱嫣的面色有些不好。
虽她和李淳的对话并未有什么过界逾越之处,可谈话的内容却不是什么摆的上台面的事儿。要是传到了关雎宫之类的地方,保不齐裕贵妃会借机生事。
“大殿下先回去吧,嫣儿去瞧瞧方才是谁这么巧,与咱们撞在一块儿了。”朱嫣说。
“……好。”李淳点头,叮嘱道,“嫣表妹,别忘了少与齐家人来往。”
朱嫣应下了,左右张望一下,循着竹林间的小径朝前走。落叶婆娑,林间一片苍翠,但并无什么人影,也不见那杏色的衣裙。
真是奇怪。
这么一会儿功夫,人能跑去哪儿?
她放慢了脚步,又回竹林间小转了一圈。冷不防,她的耳朵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响动——木质轮椅吱吱呀呀的声响,慢慢地滚过铺满苍翠绿叶的地面。
“五殿下……”
她一回身,果然瞧见李络的身影了。
“五殿下可有瞧见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女子打从这儿过去?”朱嫣虚虚一礼,问道。
李络坐在轮椅上,眉眼淡淡的模样:“你是说一个身穿杏色宫装,步履匆匆自假山那边来的女子?”
朱嫣心头微喜,答道:“正是。不知她去了哪个方向?又或者五殿下可知她是哪一宫的人?”
李络慢慢扬起下巴,道:“我瞧见了她去哪里,也知道她是哪一宫的人。不过,我不怎么想告诉朱二小姐。”
朱嫣眼底的欣喜凝住了。
李络修长的指尖,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口中云淡风轻道:“这宫里可没有哪一条规矩写着,‘我必须对朱二小姐知无不答’,你说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