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听着,有咬牙切齿的冲动。
李络说的对,没有哪一条的宫规上写着“李络必须对朱嫣知无不答”。她抄了那么多卷的宫规,能不知道吗?
她算是瞧出来了,李络就是记仇,就是喜欢给她添堵。
看朱嫣面容僵硬,李络的心情似乎很好。他慢悠悠道:“朱二小姐,你可是自己亲口说过的——让我不必藏着掖着,特地逆着性子去帮你。如今我如了你的意,可好?”
这确实是朱嫣亲口说过的话。
朱嫣攥紧了拳,小声道:“……好,当然好。”
好什么呀!
她现在觉得有些后悔了。
从前,她确实是不希望李络帮自己的,因为她一点儿也不想欠李络人情。可她现在,却忽然觉得有点儿吃亏——
自己辛辛苦苦手抄了那么久的宫规,要是再说什么让李络不必来帮自己的话,岂不是亏到了姥姥家了?
朱嫣嘀咕道:“真是白费了我大半天的功夫去抄那宫规……”
李络闻言,眉毛微微挑起:“宫规?宫规与朱二小姐何干?那是黄嬷嬷抄的。”
提到这事儿,朱嫣就更来气:“你还真以为是黄嬷嬷抄的?黄嬷嬷的手脚有那么利索?”那七老八十又蠢蠢笨笨的样子,哪儿能仿出李络的字!
李络嗤了一声,说:“不是黄嬷嬷抄的,难道是朱二小姐?是朱二小姐终于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察觉到自己是何等的厚颜无耻、铁石心肠了,这才替我抄写宫规?”
朱嫣被他噎的生气。
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就是想拐着弯挖苦她!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找人了。”她不高兴了,提着裙摆,头一扭,便朝外头小跑去。
“朱嫣——”李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五殿下又有什么事?”她在气头上,说话都没好气了。
“是秦元君。”李络淡淡地说,“那个偷听你与大殿下说话之人,是福昌公主的伴读,秦元君。” 午后,赏瑞堂。
福昌公主立在窗前,手中捏着一柄银色小剪子,剪刀锋咔嚓咔嚓响,将寸寸叶片儿裁落下来。她一边用手拨弄着花盆里的萼绿君,一边懒洋洋问道:“姓秦的,你支支吾吾半天了,想说什么倒是张个口,别平白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秦元君垂头站在珠帘前,面色犹豫。
好半晌后,见公主面带不耐,秦元君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殿下,元君有事想禀报。那…那齐小公子…他有了心仪之人。”
“哦?”福昌不咸不淡的样子,“所以呢?”
“那心仪之人,是朱嫣。”秦元君咬牙道。
咔嚓一声响动,福昌公主将手底下的萼绿枝斜斜剪去一片。本就被她修剪胡乱的枝叶,现在更是模样可怜,直如被妖怪蹂碾过。
“你说什么?”
福昌放下剪子,秀眉倒竖。“什么叫‘齐小公子心仪之人是嫣儿’?你是睡糊涂了,还是发了癔病?采芝,你去叫个太医来,给这姓秦的瞧瞧。”
见福昌果真不信,秦元君急了。“殿下!这是真的,我亲耳听见大殿下质问朱嫣,是否对那齐小公子有意。要不是他们两有什么事儿,大殿下何必这么问?”
秦元君可是下了十足的决心,才到福昌公主这儿来告密的。
先前,她将齐知扬约到梅园里,本来是为了立一桩功,好令福昌公主欢喜。谁知道那齐知扬张口就是一句“怎么是你”,反而把福昌公主气的够呛。
自那晚后,福昌公主便打定主意,认为齐知扬看中了秦元君,这才会在赴会之时,对着前来赴约的福昌公主说出“怎么是你”这种话来。
秦元君真是叫苦不迭。
福昌的脾气那样坏,她要是真的敢抢福昌的意中人,这岂不是找死?但偏偏福昌认定了此事,她也没处说理去,活活受了这么久的气。每日里,不是被刁难,便是被讥讽,过得比宫女太监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