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挑眉,对李络说:“你看,确实是你的宫人撞断了我的簪子。五殿下要怎么赔?”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似乎写着点儿得意。像是好不容易逮着了仇家的小辫子,正使劲地钻着痛处。
这一点脾气,倒是与福昌公主如出一辙。
李络的目光微晃,他侧开视线,道:“我没什么可以赔你的。你将发簪给我罢,我替你修补一番,算作补偿。”
朱嫣慢笑一声,道:“断簪再如何修补,也不及原貌。殿下还是老老实实赔我一支新发簪为好。”
李络默然片刻。
他是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得过朱嫣一支玉簪的价值。除非,将母妃留下的遗物拿出来。可那又如何可能呢?
他微蹙眉心,道:“我无长物相赔,只能修补发簪代为赔罪。若是修补得当,旧簪如新也是常有的。”
“我不要。”朱嫣很固执地说,“我就要新的。”
李络的面色有些微的不好。
他隐约看出来了,朱嫣是又在想法子刁难他了。
兴许,见到他露出不快之色,她心底就会高兴吧。
“我只修补。”李络的语气冷淡了些,“你修不修?若是不修,便算了。”
朱嫣见李络的眼眸似有烦色,心底微微一跳。
李络这人,怎么这般没耐心?
明明是他的仆从做错了事,竟还摆起脸色来了!
朱嫣心底嘀嘀咕咕的,嘴上却说:“成吧!那我就不要五殿下赔我发簪了,修就修。喏,给你,我看你能修成怎样。”说罢了,便将那几截断簪递了过去。
李络从她的掌心中接过了断簪碎片。
指尖一暖,是划过了少女娇嫩的掌心。肌肤娇嫩如上好丝缎,还有几分令人贪图的温度。
朱嫣将发簪交给李络,心底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想回宝津楼去。恰在此时,杨树林外匆匆奔来一道人影。
“朱二小姐——”
那是一个身着骑装的男子,束发玉带,面目儒雅俊朗,竟是裕贵妃的小侄子,齐知扬。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杨林,笑道:“你当真在这儿!我还以为我瞧错了呢。”待脚步停了,人还没顺上几口气,他又匆忙道,“我堂妹嫌天热,临时改了主意不想上场,如今我队里多了个空缺呢。朱二小姐,你愿不愿……”
朱嫣退后数步,低声道:“齐小公子,五殿下面前,朱嫣不敢失仪。”
听得朱嫣的话,齐知扬这才察觉到密密的杨树林中竟还有旁人——也不怪他,李络坐在轮椅上,本就矮了一截。
登时间,齐知扬将原本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耳根也微微涨红。
“见过五殿下。”齐知扬行了礼,再不好意思与朱嫣说话了。
“小公子,今日出了些变数,我恐怕也不能上场了。”朱嫣道,“若是队中缺人,小公子大可问问福昌殿下,她定然愿意。”
想起福昌公主,齐知扬立刻苦得拉长了脸。
他才不要和福昌公主组队!
“罢了,若是朱二小姐没空,我再去问问旁人。”他有些讪讪,面色颇为可惜,“快要开赛了,知扬失陪。”
待齐知扬匆匆忙忙的背影跑远了,朱嫣才松了口气——还好这里除了个李络,再没什么要紧人了。若是让福昌公主撞见这一幕,保不齐又要大发脾气。
至于李络嘛……
他要是敢乱说,她定会叫他吃点苦头。
朱嫣正这般想着,耳旁便听得李络淡淡的嗓音:“齐知扬与你,并不相配。”
朱嫣愣了下,道:“什么…什么叫不相配?”
李络瞥她一眼,嗓音愈发淡薄:“齐姓无世官,男子不辈袭。若非倚仗贵妃越椒之宠,则无今日烈火烹油之盛。你若要嫁齐知扬,既无利好于朱氏,又增是非在人前。”
一字一句,还颇有条理,简短地分析了她与齐知扬如何不适合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