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贞又问起西川风土人情,郭佶大概的确宠这个女儿,并没有十分约束她。当地民情,皇后也颇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她仍旧紧张,说起前言,忘了后语,磕磕盼盼的,最后没忍住打个哈欠,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累了回去睡一会吧。”吉贞放开药碗,用绫帕擦了擦手,对帝后道。
“翟儿不累。”皇后忙道,有些怨怼地看了眼旁边始终不言不语的皇帝,低头道:“我怕陛下累了,毕竟过几日还要册妃。还得再来这么一遭,谁受得住呀……”她嘴里咕哝着。
看她脸颊鼓鼓,太后和吉贞也同时笑起来,太后坐起来发话道:“都回去吧。你是皇后,册封的仪式自然繁琐些,这几天我叫他们把那些琐事能免则免,你们都好好歇几天。”
皇后挪了下屁股,看眼皇帝。皇帝却一把抓过吉贞手边的药碗,殷勤地说:“我来服侍娘娘吃药。皇后自己回去吧。”
“都走吧。”吉贞命人把皇帝手里的药碗接下来。皇帝大概真是累极了,脸色不好,吉贞难免怜惜,语气也和缓了些,“现在朝中还有一堆棘手的事,你既然说了要参政,就要持之以恒。回去养养精神。”
一听到还有政事要处理,皇帝哀嚎一声,满脸抑郁地走了,皇后也忙紧随其后。
吉贞辞别太后,回到自己宫里,径直对郑元义道:“去把皇后那里的尚寝女官叫来。”待女官来拜见,吉贞屏退左右,迟疑了一下,问道:“陛下和皇后,夜里有闹吗?”
女官知道吉贞言外之意,未敢隐瞒,说道:“册封当日,帝后共寝,大约是年轻生了口角,两人……打了一架。”
还动起手来了? “是哪个尚宫掌事的,怎么不来报?”
“新竹拉住了陛下,后来也没闹大。”女官有些胆怯,“第二天,皇后哭着求奴不要禀报太后与殿下。”
吉贞脸色沉下来,“新竹不是尚寝宫女,她去掺和什么?”
女官道:“是陛下令新竹在殿内服侍的。”
吉贞凝眸思索片刻,也没再追究,又问:“这几天好点了?”
女官小声道:“之后几日,因为白天太过疲累,都早早睡了,没再共寝……只昨夜陛下起夜,又踢了皇后的肚子,皇后咬了陛下几口,没用力气,也没留牙印。”
吉贞长眉一拧,不快道:“皇后在西川长大,疏于管教,粗俗了些,你们要多规劝教导她。等再有妃嫔进宫,谁还会把她看进眼里?”
女官道“是”,便退下了。桃符走进来笑道:“殿下偏心也太过了。”
“偏心?”吉贞挑眉,顿了顿,才无奈笑道:“没办法,毕竟亲疏有别。”
“之前见都没见过,就要强按头做夫妻,谁不别扭?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桃符这几个月,说话行事比以往老成了不少。把散在榻边的书册合起来,她一面整理案头,感慨说道:“殿下想想自己在范阳的时候……”
她这话是顺嘴说的,刚一出口,立即察觉自己失言,一瞧吉贞脸色,忙把话题转开,她“咦”一声,把案头的一沓子黄纸捡起来。她跟着吉贞识不少字,认得是礼单,“前几日太后卧病,叫人把这个送来,说请殿下看着办就是。”
“是陛下大婚,各道送的贺仪?”
先帝时有敕令严禁外官进献,后来这道禁令日益松弛,如今外官热衷私下贡献,不好入国库的,都一例送进了内库。吉贞司空见惯,将礼单拿起来看了几眼,上头有内库的印戳,“已经入库了?”她问,“是哪里送的?”
桃符无语,真是哪哪都有武威郡王在。她苦笑:“奴不敢说话了。殿下自己看吧。”
吉贞面色冷淡,将清单从前至后,飞快看了一遍,她拧眉,又从后往前看了一遍,最后“啪”一声将礼单拍在案头,说:“叫内库丞来。”内库丞自收到范阳贡品后便知道这事难善了,得闻传召,愁眉苦脸地来拜见,说道:“陛下大婚,诸事繁乱,奴没有细看,就入了库。前日查看后,又责问过入库的宫人,的确是范阳刚到的贡献,绫绢少了大半,有金银铤,成色都不好,折算下来,其实还要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