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杨安宁以为凌燃会是他一辈子的伴侣,凌燃爱他敬他依赖他,而他对凌燃除了爱人之间的温情,更多了些怜惜与爱护。他把自己最真诚的心、最诚挚的情全部送给了凌燃,凌燃却弃之敝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踏的粉碎。
到了现在,杨安宁已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一颗完整的心、一份完整的情可以送出去。他仍是爱着凌燃的,如果不是因为还爱着,“阿宁”就不会陪伴他整整十二年;可他也是怨着凌燃的,凌燃打破了他对爱情的所有期盼,让他不敢再去相信真情。
凌燃的悔过他看到了,可他不相信。
当初凌燃也是一副深情的面孔,没有丝毫破绽。
他太会演戏了。
凌燃今日的幡然悔悟,谁能保证不是另一场大戏的序幕呢?
杨安宁不敢再把自己交给他,也不会再把自己交给他。
杨安宁从来都对凌燃的死缠烂打无力抵抗,但他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十万大山里的种种往事仿若昨日,十二年的浑浑噩噩仍在心间,短暂的甜蜜换来的却是长久的伤痛,杨安宁痛怕了。
68.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七天。
期间他们走走停停,到了晚上就在驿站住下。
凌燃依旧每天晚上为杨安宁熬药,自从出了折柳山庄,杨安宁的药除他以外就没有他人经手过。
弋城是一座很热闹的城镇,城门口等待入城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是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没有喧闹。
马车停在城门外的空旷处,凌燃对杨安宁说:“我们在此稍候,范瑜会来带我们进城。”
顿了一顿凌燃对杨安宁解释道:“范瑜就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我们在弋城就借住在他的别院里。”
杨安宁问:“方便吗?”
凌燃说:“方便,他欠我人情。”
一路走来,杨安宁见识到了凌燃口中的“山清水秀、洞奇石美”,他第一次看到了“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是一种什么样的美景,弋城的山水果然与他以前见过的都大不相同。
杨安宁撩起帘子,从窗口向外看去,人群中有带着斗笠别着宝剑的青衣剑客,也有穿着短打绑着头巾的精壮汉子,甚至还有一些身姿飒爽、眉目坚毅的女侠,杨安宁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江湖么?”
凌燃听到他的话,说:“安宁,你对江湖是不是有误解?江湖从来不是一个城、一个镇、一个山庄,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你一直想去江湖,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直都是江湖中人,你跟着我,就等于身在江湖,我可以带你看遍江湖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
杨安宁没想过这一点。
他对江湖有执念,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他爹绝对不容许他接触江湖。
折柳山庄是武林山庄,柳二折是江湖中人,折柳山庄来来去去的人都是与江湖相关的人,杨安宁从小在折柳山庄长大,怎么可能对江湖一点好奇都没有?
可杨岩从不许他接触这些事,甚至将他与江湖完全隔离开来。
杨安宁少年时曾表现出想去江湖中走走看看的意图,未料杨岩大发雷霆,连苗珊珊都哭着阻止他。
杨安宁从此绝了混迹江湖的念头。
现在再回想,或许这是杨岩和苗珊珊对他的保护。他们清楚,一旦杨安宁入了江湖,总有一天他会遇到西苗教的人,那时等着杨安宁的只可能是灭顶之灾。做一个普通人、远离江湖,是杨岩和苗珊珊对儿子最隐晦的守护。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即使淡出江湖,杨安宁仍没躲掉这份弥天大祸。
“是么?我不懂。”杨安宁放下窗帘,说道。
凌燃没再说话,只递给杨安宁一杯茶水。
大约过了一刻钟,突然有人在马车外喊着:“冉凌,出来!”
“冉凌?”杨安宁诧异地问。
“化名罢了。”说完,凌燃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说:“范瑜,你还是这么聒噪。”
杨安宁想想倒也明白过来,凌燃是西苗教的教主,是江湖人眼中的魔教教主,在江湖行走自是不可能把真名大方挂在嘴上。
范瑜说:“你要的我都安排好了,上次输给你欠的人情算我还清,这次你再跟我比过一场,我赢了什么都不要你的,你赢了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凌燃拒绝了:“这次我不跟你比,想比下次再来。先带我们去你的院子。”
范瑜看出凌燃拒绝的态度很坚决,倒也没有继续坚持,他带着凌燃来到自己的别院,把人带到后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范瑜对凌燃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你一定要与我再比试一场。在弋城小心些,最近沧远派的人来了,跟我家定了一大笔刀剑单子,我听说,他们似乎又想召开武林大会,商议讨伐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