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陆谨沉的语气讥诮万分,“薛家的嫡女薛镜宁,我的娃娃亲——对象。”
“只是这样吗?”薛镜宁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扯下盖头,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不记得我了吗?”
隔在两人中间的唯一屏障蓦地消失,两张脸霎时贴得极近。
薛镜宁本来就生得美,而且是越细看、越久看,便越是摄人心魂的美。
这会儿,陆谨沉刚好近距离地盯着这张脸,饶是见过美人无数的他,依旧被震得晃了一下神,立刻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知道薛镜宁的身世,也知道她小小年纪就被送入乡下,一直在乡下庄子长大。
在他的狭隘的认知里,应该是个土里土气的姑娘。
却没想到,竟……竟这般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他并非好.色之徒,薛镜宁美则美矣,横竖不过顶了个美貌的皮囊,芯子却叫他瞧不上。
于是又忍不住讥讽:“你可知道,这红盖头是要留给夫君揭去的。你居然自己掀了红盖头,果然是个没规没矩的村姑。”
薛镜宁却像没听到似的,执着地问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十年前,我们——”
“停。”话未说完,却被陆谨沉打断。
他冷冷地笑:“薛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而且只要一回忆起以前的事,我脑袋便隐隐作痛。”
也因着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不知道多少人偷偷跟他套近乎,骗他两人小时候有交情。
这不,又来了一个。
薛镜宁闻言微愣,她以为陆谨沉只是忘记自己了,却没想到他忘记自己的原因竟是生了一场大病。
她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顿时被心疼所取代,原来她离开铎都后,他就生病了啊……
“原来是这样……”她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薛镜宁仰着头仔细瞧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陆谨沉,依稀还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十年前的影子。
不过,长大后的陆谨沉更加俊逸了,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家的春闺梦里人。
而这样凤骨龙姿的人,今天依约娶了她——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他们的约定了。
薛镜宁鼓了鼓脸颊,摁下心里淡淡的失落,笑得眉眼弯弯:“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我说给你听啊,小时候,我——”
“不必了。”陆谨沉又打断了她。
刚失忆那会儿,他也迫切地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因此谁跟他套近乎他都信,结果被骗得团团转,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于是,他想靠自己回想起来,可越是拼命回想,便越是头疼难忍,最后便索性不再去想。家里人也就不许别人再向他提起以前的事,免得他又闹头疼。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那段记忆的丢失,横竖孩童时代,不外乎就是读书和玩乐,没什么紧要的。
他眸色沉沉,看着明显想要用十年前的记忆博取他好感的女人,淡淡道:“若是重要,又岂会忘记?既然我已经忘记,便说明十年前的事并不重要。那些不重要的事,薛小姐就不必跟我说了。”
这十年来,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还有一桩娃娃亲。
他长到二十岁,人生里都没有“薛镜宁”三个字。
然而,今年开春,他太公才突然告诉他,他有一个娃娃亲媳妇名唤薛镜宁,马上就要回铎都来,来了之后就给两人完婚。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荒谬的笑话。
他这边极力反对着,薛家那边却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叫他如何不厌恶。
一群攀龙附凤之徒,一点脸面和羞耻心都没有。
包括眼前这个拿着当年的事套近乎,实际上不过眼红小侯夫人之位的薛镜宁。
当他还是十年前刚失忆的那个什么都信的傻小孩吗?
薛镜宁完全没想到他一点想听的意思都没有,那句“不重要的事”更是让她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觉鼻子一酸,哭意漫了上来,眼圈儿也起了水雾,咬着唇极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