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在上_作者:侧帽饮水(49)

2020-05-06 侧帽饮水

    一道黑影倏然落下,单膝扣地:“属下知错,自请发落。”

    谢晋道:“这回便罢了,再有下回,少不得二十军棍。”

    “谢主子开恩。”

    谢晋一顿,瞥向跪着的人:“你们这些人号称是冷情冷心,怎么对着那个不着调的臭丫头倒软了心肠?”

    “属下……属下有错。”

    谢晋哼了声,又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给爷滚蛋。”

    ***

    这日,陈家主母被杀一案开堂受审。

    小案子一般只传唤两造受审,县官直接判案处置。但陈夫人是被毒杀,情形严重,因而此次开堂将陈家一众证人和四邻都传唤至公堂。除这些人外,最初被指控为杀人凶手的淮阳侯也到了堂内。

    王彦坐在堂上,着官服,戴乌纱。官服暗底银丝的鹤纹十分刻板,穿在他身上反衬得人“皎若玉树临风前”,雅贵又不失稳重。

    堂上头一回见到这位王大人的人都为其风采威仪所慑,好些姑娘家虽瞧得小鹿乱撞,却因对方清贵凛然、高华自洁之态,不敢生出半分春心荡漾,只暗暗钦慕神往。

    公案前,左边是刘明远,右下坐着的则是淮阳侯谢晋。

    谢晋今日着一身常服,一头乌发以青木簪束起,虽然气势逼人、眉目英挺,却一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之态,令人不敢多看。

    王彦宣后,官差架着桃溪上了堂。桃溪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如今看起来却像苍老了二十多岁,人如枯槁,憔悴不堪。不过,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受刑的痕迹。

    陈瓒看到桃溪出来,一下攥紧了拳头。见她没有遭大罪,他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咬牙切齿,一时神色复杂。

    王彦道:“桃溪,依据你的供词,宋氏暗中让人推你跌倒,害死你腹中胎儿,你因此对她怀恨在心。四月初七中午,宋氏因陈瓒受伤一事带人出府到青山书院,你趁着如意院上下都在照看陈瓒的间隙,偷偷溜到惜花院正屋,在宋氏的茶水里下了毒,是否属实?”

    桃溪垂着头:“属实。”

    “好,那本官再问你几件事。”

    桃溪微微抬头,立马又垂下头去:“大人请问。”

    “事发后你是什么时候把有毒的茶水处理掉的?”

    桃溪一颤,低声道:“夫人毒发以后,所有人都吓坏了,我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就……把茶水偷偷带出去倒掉了。”

    “毒是下在茶壶里的,你要倒掉所有有毒的茶水,那就不是带走一个茶杯,而是要带走一整个茶壶,屋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还有,你并没有回答本官具体是在哪一个时辰。”

    桃溪的头仍看着地上,左右摆动了几下,似乎有些不安:“奴婢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辰了……奴婢把茶壶拢在衣服下面,没有人瞧得见……”

    “然后呢?把茶壶拢在衣服下面,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奴婢把茶壶带出老爷和夫人的院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院子外的花丛里,然后……”

    “撒谎!”王彦眸光一冷,清雅剔透的面孔在这一瞬寒如冰潭,透出几许冷酷,“此毒毒性剧烈,见血封喉,你若真是倒进了花丛里,那花丛不可能毫无异样,本官已派人在陈家察看一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花丛。说,为何撒谎!何人指使!”

    此言一出,陈家众人皆是色变。原本以为桃溪就是凶手,却没料到还有这样一出。

    桃溪瑟瑟发抖,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大人饶命,奴、奴婢当时害怕,一时记错了,不是花丛,是地上,是空地上!”

    “胡说八道!供词画押前与你再三确认,你都没有发现错误,如今开堂受审却临时变卦,你当官衙是什么地方?”

    桃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错了,奴婢真的是记错了……”

    谢晋眼睛一眯,面露兴味。

    “桃溪,你前言不搭后语,临堂改变供词,本官决定退回你的供罪状书。此外,你如此行径,是藐视公堂,毫无诚信,罚二十大板,堂后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