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蚂蚁顺着柱子爬上了三思的手,她一吹,掉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摔的,三思的头从方才起便开始隐隐作痛。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视线的终点落在了数丈外地面上一片黑黢黢的……
她皱了皱眉,那是……水井?
三思的脚步在那片突兀的黑暗边缘停下,足尖再往前一寸,便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地道。一棵倒下的松树横在地道口,枝桠交错,针叶扎人。
阶梯向下延伸入望不尽的黑暗,空荡荡,寂寥的脚步声从地下深处传来轻微的回音。三思在楼梯顶端站住,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浮光般点过神经,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视线牢牢地凝滞于黑暗深处,仿佛有蛰伏的猛兽随时会从黑暗中扑上来,獠牙上满是血肉残渣。
头痛症又开始犯了。
三思半跪在地,手微微哆嗦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从陈情那里拿来的药囊,暂时失去敏锐性的五官则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柄被高高举起的闪着凛冽寒光的匕首。
此时,隔了没几里的破祠堂里,虞知行和焦浪及已经用碎石块和柴火搭好了炉子,将一只打来的山鸡拔了毛,并着白日里捡的那条蛇一块儿开膛破肚,在山溪中洗净,叉起来架在了炉火上。
虞知行心不在焉地将山鸡翻了一面,望着祠堂外的黑夜,脚尖敲着地面:“怎么还不回来。”
焦浪及被火堆烤得浑身热:“她在山里长大的,应该没事。”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有些不安。
虞知行又往外看了几眼:“不会迷路了罢?”
焦浪及没说话。
虞知行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三思可能耐了绝对不会出意外的”,想象力却忍不住地无限延伸,不足片刻就冒出了无数可怕的想法。
焦浪及:“要不……”
虞知行蓦地站起身,立即就往外掠去:“我去找她。”
焦浪及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盖灭了火堆,在火星上踩了两脚,迅速跟着跑出去。
虞知行一头扎进黑暗里,回到他与三思分开的地方,一开始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大声喊,冷静下来后,便想起三思先前与他一起在路上时,时不时地会在石头或是树干上刻下印记,于是与焦浪及开始寻找一切她可能留下的记号。
二人急得火上房,满头大汗之际,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颗三角形的新鲜记号,确定了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另一边,黑暗的地道前,三思坐在一块残破的磉墩上,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臂,而在离她五步之外的地方,一位灰衣男子背对着她而立,心无旁骛地望着月亮,场面有一丝说不出的尴尬。 片刻之前, 三思正半跪在地上, 忽视了背后袭来的凶刃。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恶蛟孟景手中的匕首已经被树丛中射出的一枚石子打偏。
三思心下大骇,脑子里虽然仍是一团浆糊,疼得厉害, 四肢在面临危机时却做出了应该有的反应。她就地向一侧滚, 躲开孟景被击歪的匕首。
孟景一击不成却并未放弃,匕首再度向下剁去。三思及时偏头,利刃擦着她的颈侧插/入泥土,她抬腿一踢, 正中孟景腰侧。
孟景被踢得倒退一步, 愈发目露凶光,飞快一脚踩住三思脚踝, 后者闷哼一声,腰肢一拧, 以膝盖着地,上半身蓦地抬起, 肘击孟景胸口,带着银丝手套的手刀锋利至极, 于孟景胸腹间划开一道大口子。
孟景痛喝一声, 面部扭曲,原本该落在三思脖子上的刀锋割破了她的左臂。
孟景的狠劲仍旧未褪,三思才勉强站立起来,下一刻孟景的腿便如鞭扫来, 她跃起避开,落地时听见脚踝“咔”的一声响。
她强忍住剧痛出掌,然而掌风尚未拍到孟景身上,后者便忽地单膝落地,“咚”地一声磕在青石板上,那动静,三思光是听着都牙酸。但此刻她无心对孟景感同身受,而是诧异地抬起眼,望见了立于孟景身后手持一根木棍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棍将孟景打倒在地,立刻紧跟第二棍,孟景逃脱不及,被打在背上,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却如泥鳅般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