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静池再仔细看一看,就知道其实是虞知行正抓着三思的手腕。但她无暇分析这些细节。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虞知行非常不客气地推开那些想要往三思身上凑的男男女女,他拉着三思拨开闲杂人等,二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话,距离特别近,紧接着虞知行一把揽住三思的腰,二人从花车上飞身出去,在路边一家店铺的房檐上借力一蹬,不知冲着什么东西掠走了。
周静池这会儿连那惊为天人的轻功都没有心思赞叹,只觉得胸中一阵紧缩。
“周姑娘样貌才华皆出众,不愁没有无数年轻才俊登门。此事也委实是在下的错,没有提前言明在下已经有心上人,造成这个场面。先向姑娘赔罪,也请姑娘向玉衡观主转达歉意。”
“你的心上人是何人?她比我强在何处?”
“她和周姑娘你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从来都不会问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
前几日在流觞园受到的羞辱忽然涌上心头,胸中那枚秤砣似乎变成了一块没有燃烧完全的陈年老碳,不均匀地烫着她的胸口。
周静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咬得牙根发酸。
怎么会,怎么会偏偏是这个野丫头……
花车上那口奇模怪样的大钟忽然敲响了,把周静池的目光从二人消失的方向拉了回来。那钟声和少林的大钟长得不一样,声音也很不一样,要尖一些,细一些。若是这钟响在前一刻,大约周静池还会觉得这些外族的东西真新鲜,但此刻,她却没有半点兴致。
那钟声无端地令她心中跟着一震,某种难以言喻、无法溯源的心慌忽然从周静池的胸中冒了出来。
她觉得今晚确实不该出来看花车,一晚上尽是不如意的事。
夜幕下绚烂的花朵和花枝招展的人群,此刻在周静池的眼中都变成了带刺的藤蔓,令她既无法平静,又难以挣脱。
她想起自己遗失的十二师妹那根穷酸的木簪子,又觉得一阵烦躁,推开那再次上前来拉她的波斯人,使上轻功,飞掠回先前与师妹分别的地方。
另一边,三思和虞知行飞上了楼顶,二人踩着瓦片飞快向一个方向行去。
此时虞知行已经放开了三思,虽然他的轻功要更高一筹,却落后她半步,在风中急声问:“追什么?”
三思的目光在下方人群中搜寻:“我方才好像看到耿琉璃了。她在往这边走。”
“人在哪儿?”虞知行也往人群中看,但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像耿琉璃的身影,“不是,你找她干什么?”
三思有些着急,顾不上跟他做太多解释:“人不见了,但我能闻见味儿。”
虞知行:“……”
这丫头其实是托生的狗胎吧。 他早就见识过三思鼻子灵, 若要在什么人少的地方闻出点油盐酱醋血腥气, 他肯定信,但这可是花车游/行,全城的人都在这儿,还有囤了一整年的干花鲜花香粉。耿琉璃虽然是个美人, 可美人身上是揣了百八十斤臭豆腐还是怎的, 能在这种环境下闻出一个人的味儿来,虞知行觉得三思可能是欠收拾。
他的目光瞥见人群中一抹紫色,立刻揪住三思的领子,朝下一指:“你看到的是不是那个?”
“什么?”三思的速度很快, 被他一阻, 险些摔个趔趄,在他腰间杵了一下。
她顺着虞知行的目光看去, 见是一辆花车上有一个造型十分浮夸的“龙王”,不仅穿着膨胀的紫色长袍, 还带着大面具和两个龙角。
三思:“……”
感觉自己遭受了嘲讽。
虞知行显然不信她闻到了耿琉璃的……味道:“这儿这么多花和香粉,你能闻出耿琉璃一个人味儿?你能闻出我的味儿就感天动地了, 难道耿琉璃馊得跟底下那些汗流浃背的人不一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很贱地凑到三思身前嗅来嗅去:“我只闻到香粉味, 还有方才牛肉面的味道。”
三思一推他的脸:“你滚。我真的闻到了。那味道还在移动。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