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卫三止确实有些真才实学,不愧是鬼医的亲传弟子。
毒血从新鲜的伤口里一丝丝渗出,虞知行拿了随身的帕子,将其一点点拭去,但流出来的血始终是黑色,里头的毒仍清不干净。
他皱了皱眉:“你现在什么感觉?”
三思道:“使不上力,筋脉里烧得慌……不会死。”
虞知行的目光凝在伤口上:“明日的汤泉,是不是又要黄了。”
三思因疼痛而皱着眉,听了这话又不由得笑,道:“我可不信他们这就放弃了追杀,要是能活到明天,也就不急于一时去——”
她蓦地消音,双目微微睁开,繁茂枝叶间漏下来的月光映出了她眼底星星点点的震惊——
肩背受伤处,忽然贴上一片温暖的触感,紧接着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灼热的刺痛接踵而来。 “你……你在干什么, 不要命了……快松开!”
三思浑身几乎停滞了的血都在这一瞬涌上四肢, 伸手用力去掐他,却被虞知行反应极快地抓住左手。她的银丝手套尚未摘下,指尖尖锐的锋芒划破了他的手背,但他浑不在意, 继而三思的右手被他摁在自己的腰间并顺势搂住, 紧紧地禁锢住她的身体。
血液一点点被吸吮离开体外的声音顺着骨骼传到脑海里,三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刻这般敏锐的听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只有那一小片还在流动,那触感却蔓延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连指甲盖都敏感起来。
虞知行接连吐出三四口血, 溅在铺陈了厚厚落叶的地上,那浓稠的黑色泛着暗暗的光泽, 逐渐地泛出几缕了新鲜的红,直到最后一口几乎已经完全是鲜红的血, 虞知行才停下来。
夏夜里的月光一点都不冷,山风在树丛中放缓了脚步, 久久没能吹散唇舌的余温。
虞知行以袖子擦了擦嘴,雪白的衣袖上蹭到一抹红。
他站起身, 来到一边以水囊漱口, 听见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回头见三思已经把衣襟拉回了身前。
他走过去,三思闭着眼睛仰着头,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觉得她鼻尖有点红。
“解毒丹还有没有?”
三思抓着自己的布袋子往前一送。
虞知行接过,从里面掏出瓷瓶:“按什么剂量吃?”
“通常一两粒,要命的三四粒。我觉得你得吃五粒。”三思的声音闷闷的。
虞知行想起在辰州时,他们二人坐在周蕙家房顶喝酒的事——那时候她说话也是这个动静。他倒了五粒丹药,和水咽了,然后往前挪了半步,站在她曲起的双腿前,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手掌慢慢地贴上她的脸庞。
三思眉心一动,眼皮底下的两颗眼珠子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
此时林间的静谧仿佛有某种说不出的力量,二人在这静谧中长久地对视,并非为了在对方眼中找到些什么,仅仅是望着对方的双眼,或是望着彼此眼中的自己。
险些被毒药麻痹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在胸腔中跳得十分有力,将血液送进身体各处。
三思觉得眼前这人的手心太烫了,连带着自己的脸都热了起来。
“如果还能活到明天,我们……”
“把衣服穿好。”
二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的话又同时闭嘴。
虞知行手里拎着她的腰带,给她整了整,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她方才说的半句话,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稍许愣怔:“你先说完。”话音落下,他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够有力度,因此再补了一句,“说完再穿。”
三思:“……”
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虞知行:“……”
三思奋力从他手里抢夺自己的腰带:“我们去去去去……去喝酒!”
错失良机的虞知行:“你方才要说的绝不是这个,快给我再说一遍。”
三思:“你这个登徒子快给我撒手,否则我让岑老二把你浸猪笼……救命啦,有采花贼对良家女子图谋不轨,救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