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行原本无暇去辨别那人的样貌,但旁边那几声粗喘击中了他的耳膜,他不需要辨别,震惊便如同一把榔头敲在了他的脑门:“展陆?!”
消失了一整天的明一小师父也无暇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如此诡异的时间和地点,只咬着牙绷着劲,凭着本能礼貌地打招呼:“虞公子好啊。”
两个男人合力,总算一点点地将三思拖了上来。
三人各自靠在石壁上,喘息不定。
虞知行和三思刚死里逃生,靠在一块儿谁都没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谁抓了谁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任凭血和汗流到彼此的衣衫上。
洞外的夜空中劈了一道雷,瞬间照亮了漆黑的深渊,在这黑暗的山洞口,照出了双方的模样。
借着那一瞬的电光,虞知行看见了展陆不太整洁的头发,以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你真是展陆?”虞知行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神经,又在一瞬间警惕起来。
不怪他如此多疑,今晚经受的波折太多,一山放过一山拦。他早上才见过展陆,那时此人分明端端正正干干净净,就算是只猴子,也断没有一个白天就长出一层胡子的道理。
“出家人不打诳语,在下虽然已经还俗,却还信奉佛家做人处事的道理。”展陆也还在喘着气,估计长这么大也没遇上过几回比刚才还要惊险的时刻,“上回在长亘山是二位收留我和流澄,知恩图报,这回是我收留二位了。”
他特地提了旧事,为的是证明自己的身份。
虞知行卸下了一半戒心。
惊雷再次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点一颗颗落在洞口,很快便密集起来,如网似的打在人身上,肉疼。
虞知行心想,唉,可算是活过来了,连这点疼都能感觉到了。
展陆:“你们看上去伤得很重,莫要吹风淋雨,我们往里头去吧。”
“嗯。”
虞知行劫后余生,起来的时候有些腿软,还不忘扶着三思。
三思的状况比他要差很多,但还是撑着墙站起来了。
展陆来到另一边扶住三思,走得很慢。
山洞确实挺深,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腐烂的气味,大约前不久还是野兽的巢穴。
展陆停下:“这里宽敞些,我收拾好了,坐着吧。”
虞知行扶三思坐下,地上铺了一层软软的东西,有杂草也有羽毛。
他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暖暖的光晕染了一小片黑暗。 被照亮了脸的展陆表现出颓然的欣喜:“总算能看见点亮了。”
他从地上找了一堆小枯枝和羽毛, 拢做一堆, 让虞知行点燃了。
虞知行轻柔地将三思挪动了一点位置,让她不费力地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掏出那个死也没弄丢的装着解药的布袋子,掏出一颗, 搁在她嘴里, 看着她咽了,继而手掌落在三思背上,轻缓地渡了真气过去,但因自己实在不通医术, 既探不清她体内的伤势, 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展陆看出了虞知行的焦灼,道:“我于歧黄之术上懂一点皮毛, 让我看看?”
虞知行点头。
展陆三指搭上了三思的脉,原本平坦的眉头逐渐皱起, 最终皱得能夹死苍蝇。
虞知行原本心中便十分着急,自己都没法平静心情, 眼前这给人看诊的还先他一步冒出了汗。
虞知行见展陆半晌不说话,碍于眼下的形势不能直接将人丢出去, 压着嗓音问道:“究竟如何了?”
“五脏受损, 气血两虚,很危险。”
“怎么办?”
“我没有万全的办法,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展陆严肃地道,“只能先渡真气通筋脉, 把身上伤口处理了,不能再流血。岑姑娘你自己也要运气调息,先撑过一个晚上。”
说完他依旧蹲在一边,没有动作。
虞知行道:“虽然我没有开口,但你这种袖手旁观的态度我一点不赏识。”